“不能走。”
她敢让影卫引乱,牵制守军,是笃定守军心系百姓,不会为拿她一人,而不顾一城百姓的生死。
然,她错了。
影青焦急催促:“宁姑娘,时间紧迫,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她不是善人,为报血仇,杀过无辜,金陵枉死的百姓至今盘踞在她的梦里,厉吼:“还我命来。”
她还不了他们的命,也不想为过去的杀伐矫情忏悔,但至少从今往后,她能规束自己,不杀无辜。
“林缨,你先跟影卫走。”
“不,奴婢——”
“这是命令。”溶月拂袖,“走!”
影卫掠上来,撅住尤想挣扎的林缨,纵身跃进黑暗,于须臾间,没了踪影,下一刻,守军到了。
火光如星,将祥庆楼团团围住。
弓箭手冲到阵前,一字排开,他们单膝跪地,拉开长弓,杨柳新立在其后,仰面看向半开的窗子:
“宁溶月,是你吗?”
溶月不答,冷声问影青:“此间还有多少人?”
“不到二十。”
“我要去戏台,能护我去吗?”
“能。”
杨柳新等不到回复,冲吴猛甩袖:“放箭。”
吴猛不敢驳,命弓箭手拉开长弓,眼看利箭要离弦,他大喊:“楼上的人,立刻出来,不然,本将要放箭了!”
“来了。”
溶月扬声应下,在影青的扶持下,如电光般飞下窗台,掠过守军,见此,杨柳新忍无可忍,恼火下令:
“放箭——”
箭雨如疾风骤雨,呼啸而来,箭矢离二人数丈,夜色中横出十七道黑影,他们提刀,斩落长箭。
“誓死保护姑娘——”影青怒吼,脚下生风,冲过刀光剑影,带着溶月似一颗流星,落上戏台。
脚尖点地的刹那,溶月指着地上的锣鼓,急喊:“敲——”
“是。”
影青一手提锣,一手拿槌,使上十成内力,猛敲下去:“铛——”
锣声震天,能碎人耳!
慌乱的人群陷入一瞬间的停滞,他们纷纷侧目,望向戏台,溶月拢袖提气,拼尽全力地吼出一句:
“不想死,就别动!”
一句话,六个字,像是佛家的醒世真言般,一棒子捶醒了疯魔的百姓,溶月趁势,又大喊一句:
“从外到里,按老、弱、妇、孺的顺序,渐次退走!”
百姓木然颔首,循着命令,有序而缓慢地退去,定在原地的人,低头看着地上的血河,捂唇痛哭。
“呜……”
除夕,一年一度合家欢的喜庆日子,却成了一城百姓的噩梦,也许,历经数十年,都难以忘却。
然,噩梦还没有结束!
杨柳新率三千守军追了过来,守军一到台下,便提刀散开,把戏台和戏台下的百姓全堵在圈里。
“任何人,不许动。”
妇孺瞥着守军身后的长街,再抵不住惊惧,跪在地上嗷嗷哭求:“大人慈悲,放小人们回家吧……”
“想回家,等本官抓到台上的要犯!”杨柳新抬眸,指尖直戳戏台,“宁溶月,你还不束手就擒?”
十七影卫掠回溶月身侧,他们身上各个布满箭伤,影青神色凝重:“姑娘,您必须立刻走,否则——”
话未说尽,杨柳新又道:“宁溶月,听见百姓的哭声了吗?你再不束手,他们便全要因你而死!”
“杨御史,他们是南唐百姓。”
“那有如何?”
“民贵君轻。”
“哈哈……”杨柳新仰头大笑,“宁溶月,是你先利用百姓,就算本官杀了他们,这罪也该由你来担!”
说罢,他笑意一收,恶狠狠地下命:“吴将军,放箭——”
“可——”
“你想抗命?”
“不敢。”
吴猛命人搭箭,与此同时,他大吼一声:“台上的人,本将限你们一盏茶内归降,若不降,休怪本将无情。”
“……”
时间突然像是停滞了一般,天边的黑云压进张掖,在城池上空打转,接着,云中闪过一道白光。
“轰隆——”
雷鸣破空,惊醒了被死亡镇住的官、民、客、商,他们无不扭过头,冲着戏台,用尽全力地喊:
“妖女,滚下来——”
影青上前,再次规劝:“姑娘,您不顾己危,拼命救人,他们却不谢您,您又何必非要救他们?!
再说,南唐军要杀南唐百姓,也不干姑娘的事!”
“影青,我也是南唐人。”
白雪忽而漫天。
“下雪了。”
她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