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庭奔上石桥。
李婉儿瞧见他过来,带着三分惊,三分怒,四分慌乱迎了上去。
“明庭哥哥,你怎么来——”
话没说完,江明庭似一阵风,从李婉儿身前跑过。
李婉儿慌乱尽消,只余惊和怒,她假作被撞到,一手抓住石狮子,一手捂住小腹:“明庭哥哥,你差点把我推进池子!”
江明庭脚步不停,扭头吼奴婢:“还不快去扶住婉姨娘?”
“是。”
奴婢们奔向李婉儿的时候,江明庭到了溶月身前,他急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月妹妹,没事吧?”
“没事。”溶月笑着摇摇头,可她才偏过头,便又眉目一紧,失声痛呼,“嘶——”
“月妹妹,快别动,我扶你起来。”
李婉儿眼见江明庭要伸手,急得连忙拂开奴婢,愤怒叫嚣:“明庭哥哥,我不许你扶她!”
江明庭抬眸,看见欺负人的李婉儿面上尽是不依不饶,反倒被欺负的溶月,却是安静到不可思议。
二女在他心里,顷刻间有了高下。
“婉儿,你几时成了蛮不讲理的泼妇?”
“我没有!我根本没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一派胡言!月妹妹为何要自己摔下去?
“当然是为了陷害我!七哥哥,你还看不出来吗?宁溶月就是无耻至极的下贱女人!”
“不许你这样说月妹妹!”
“我说错了吗?!她明明是别人养在世外桃源的娼妓,却跑来勾搭七哥哥,难道不无耻、不下贱吗?”
“……”
江明庭摇摇头,失望到疲惫。
尤记得初识婉儿,她穿着一身黛色梨花纹对襟齐胸襦裙,躲在一棵粉花挂满枝的桃树后,如一只小白兔,怯生生地瞅着他。
便是这一眼,叫他忘记了一切,包括婚约,礼教,他只想拥着她,护着她,一生一世,可——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迷得他的心犹如一腔春水的怯生生的眼眸,被凶厉和蛮横充斥了呢?
“雪天路滑,婉姨娘身怀六甲,你们不劝她留在房里好好养胎,却领着她到处乱晃,就不怕出什么事吗?”
奴婢们脸色一白,涌向李婉儿,而江明庭径自跪进雪地,柔声道:“月妹妹,我抱你回房。”
“不——”
“七哥哥,不许你抱她!”
眼看李婉儿怒急攻心,溶月又改了主意:“有劳明庭哥哥。”
“好。”
江明庭伸手,指尖要揽上她双肩的刹那,一道人影如暗夜闪电,飞到她的身侧,挤走了江明庭。
止水扶住她:“姑娘,婢子搀您回房。”
罢了。
没必要为气李婉儿,真和江明庭闹出什么。
“嗯。”
她不再看江明庭,扶着止水的手,打算从小径的另一头绕回房里,谁知江明庭一个箭步,拦到她身前。
“月妹妹,我——”
“七表哥,你该回去了。”
是,他该回去了。
母亲说,过了年,月妹妹将要和五妹妹一起,嫁进江宁府,所以,她再也不是他该肖想的人,可——
“月妹妹,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可还有着我?”
溶月蹙眉,已是懒得和江明庭纠缠,正此时,兰雪台的院门口,李夫人带着一行人,急急冲了过来。
“敢问七表哥,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如果有,我便去寻祖母,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
话没说完,李夫人奔到江明庭身前,猛地抬起手,给了江明庭重重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不止扇得江明庭的半张脸红肿如馒头,更是扇得李婉儿和院中的奴婢们的脸色煞白。
李夫人横眉怒言:
“宁溶月,你是得了临漳世子的亲睐,可这亲睐不足以叫你在江家横行无忌,若你再敢不知廉耻地勾搭明庭,我叫你滚出江家!”
想来,这才是李夫人的真面目,可叹母亲至死,都不曾瞧见过。
“母亲,月妹——”
“闭嘴。”李夫人厉呵,“再不听劝,我让人把你父亲请来。”
江明庭被吓得噤住声,李婉儿更是借机靠上来:“七哥哥,你就听劝吧,宁溶月就是个不知廉耻的——”
“呵……”溶月一声怒笑,断了李婉儿的骂言,“我再不知廉耻,不曾在未有婚约前,与有婚约的人苟合!”
“你说什么?!”
“我说,你李婉儿远比我无耻!因为至少宁家犹在时,我不曾无耻,不像你,高堂尽在,却还敢无耻!”
“你——你——”
李婉儿气得双目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