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此言一出,周怀瑾顿时脸色铁青两分。
赵萼对他们三人虎视眈眈,除了他外祖父诚老王爷至今还是宗人令,尚且能让赵萼有些忌惮,其余两人都只能远离京城。
但纵使如此,周怀瑾这昔日太子的伴读,也常常如履薄冰。他从大理寺入职起就时刻谨慎,生怕被赵萼拿到什么错处,借口发难于他。
对付他自己也就罢了,可赵萼最终要对付谁,朝野上下人人清楚!
裴淮如今在朝上权势不一般,赵萼对他是又忌惮又想拉拢,若是他想参自己一本,赵萼除了会偏帮裴淮甚至大张旗鼓地对付自己,不作他想。
眼下,裴淮看似在问案,实在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他一定知道自己心中深埋的想法,设身处地,更是想让他在心爱之人面前狠狠出丑。
真是无耻!
周怀瑾虽然还在沉默,但额头青筋已然渐渐暴起。
但他马上冷静下来。
无碍,出个丑而已。
周怀瑾飞速敛去眼底怒意,刚要开口,却被打断。
“国公,本宫谋逆案虽实属荒唐,但这里毕竟还是囚禁之地,两位如果有公务需要商谈,不如移步前院书房。”
赵蓁自称囚徒,却声音平和,神色淡然。
当然,她开口不过是为了给周怀瑾解困。
可裴淮却似要和她作对。
只见裴淮微微垂了眼帘,遮了眼底复杂眸色,径直往周怀瑾刚才的位置坐下,他嘴角似有微微扯动,仿佛在自嘲的苦笑,但这苦笑稍纵即逝,她看得不甚清楚。
待要细看,却见裴淮已然坐定抬眼看向周怀瑾,刚才的剑拔弩张突然间消失无踪,除了少许的疲惫,只有掌权者居高临下地质询和责问:“此案已交由大理寺审理多日,莫说主谋,连疑犯都不曾锁定,甚至连线索都十分凌乱。周大人,你身为此案主审,三日前申时两刻,前日巳时一刻,本应在衙办案之时,你在何处?在办何事?我兵部官员为前线战事殚精竭虑,你大理寺主审官员却如此懈怠?真是尸位素餐,恬不知耻!”
此言一出,其余两人皆有些愣怔。
赵蓁皱眉,上下一连接,大概知道了事情始末。
裴淮于战火纷飞时接到汪夫人书信,求他给惨死的夫君一个公道,可竟然得知怀瑾本该办案的时间开了小差,且领兵打仗之人都已然回朝,案子却至今没有任何进展,三者叠加,故此一打照面就怒火滔天。
如此质询,倒也在情在理,至少表面上挑不出错处。
但她不打算就此认定周怀瑾有错,一来汪大人遗孀就算送了书信,领兵在外也不太会关注远在千里之外一个少卿的行踪,除非他另有打算,二来她要想听听怀瑾自己的解释。
赵蓁将视线定在周怀瑾身上。
作为当朝摄政长公主,她的眼神是有些分量的。
她倒是并未故意用眼神威慑他人,可经历过尸山血海,主审过惊天贪腐案,剿过匪平过乱,眼神就算收敛,也只有从容平静,绝对不似寻常女子般柔软。
周怀瑾却脸色微不可查地脸色白了一分,他甚至不敢直视赵蓁,而是缓缓垂下视线,进而紧紧抿唇,随后很长的一段间里,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裴淮轻哂,微微挑眉看着周怀瑾:“周大人,你三日前在春风楼雅座里见了赵侍郎的嫡女,前日则是和她在从彩衣坊一起出来并送她回府,可有此事?”
周怀瑾猛地抬头,眼睛狠狠盯着裴淮,嘴唇动了动,却依旧沉默。
赵蓁眼神里带了不悦。
儿女情长,可。
但误了公务,绝对不可!
她的眼神中带了威慑力,连少许的看亲近后辈的温和也渐渐消失,但她还在等着他的解释。
周怀瑾抬起的视线又垂下了,宽袖中拳头紧紧握着,依旧不发一言。
母亲给他相看过赵家姑娘,可他却严词拒绝了;谁知,赵家姑娘不仅没有嫉恨她,甚至还在一次办案中给他做了掩护,差点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母亲得知后,认定她对他有意,想要再行说合,三日前,他是约了赵家姑娘表示谢意却要再次拒绝的。至于前日,则是大雨天偶尔遇见,赵家姑娘马车坏了,他不过随手送了一程而已。
可他要怎么解释?
误了公务,他尚可为自己分说;可若是两家要定下婚事,碍于感激和歉意没冷下脸直接拒绝,他又要怎么解释。
一旦说了 ,她一句诚心的“恭喜”几乎就能剜了他的心!
漫长的等待可以暂时无果,可若是直接没了希望,他又该如何撑下去。
他没有裴淮不计后果的孤勇,甚至连说一句“心悦你”都不敢!
眼前之人就是个前车之鉴,阿姐根本不认为她和他们之间除了姐弟情谊外,还会有什么男女之情。
裴淮的想法,在她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