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之后的路上,再没人说话,他们安静地进了韩簌鸳的住处。
从进门起,慕清尘就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
她清楚记得,自己变成慕清尘后,初入海棠宫时的震惊。
且不说宫殿大门上“海棠宫”三个字,是裴靖嘉亲手所写。
但说宫内陈设,就充满了裴靖嘉的痕迹。
不论是字画摆设,还是风格,都是他亲手所做,亲手所摆。
韩簌鸳这个人,不论是住处还是身上,没有一处不充满了受宠的意思。
可现在……
摆设在入门处、那个一看便是裴靖嘉喜好琉璃花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放置花樽的乌木桌。
屋里面,那扇昂贵的白玉锦缎屏风,也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白色纱帐。
白色纱帐自房梁上倾泻而下,多少也有是有些朦胧美感的。
只可惜眼下天光正好,海棠宫却半点不见阳光,内室沉闷昏暗,只有几个豆大的烛火照明而已。
如此环境,再配上纯白的纱帐。
不论谁进来,第一眼看过去,都以为是闹鬼了……
“咳咳咳咳咳……”
慕清尘刚进门,就呛了口又冷又充满灰尘的空气,扶着梧桐的胳膊,险些将肺部咳出来。
她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恢复正常。
此情此景下,她再看床上那脸色惨白没有活人气息的韩簌鸳,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难免打了个寒战。
“贵妃娘娘,”她笑,“上次下官送来的药,娘娘吃着可好?”
“嗯,还不错……”
韩簌鸳的声音响起,粗糙如砂纸在摩擦老树根。
若不看人,说这声音的主人是个年近七旬的老汉,慕清尘都完全相信。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已经空荡荡的海棠宫,态度没有半点变化,仍然恭敬道:
“既如此,下官就再为娘娘开一个疗程。娘娘按时服药稳住病情,陛下也在尽力寻找解药,夫妻齐心,娘娘一定可以早日康复的。”
“呵……”
韩簌鸳没有再说话。
在此之前,慕清尘见过韩簌鸳中毒后虚弱装样的模样,也见过她歇斯底里的模样,更见过她变态残暴的模样。
可不论内心怎么变化,她对裴靖嘉的爱,都是看得出的。
唯有这次,她在听到慕清尘那些奉承话后,唯冷笑一声,旋即便陷入了沉默。
那声冷哼里,有太多的不甘和冰冷。
那种仿佛于绝望中彻底心死的声音,在场之人,也只有慕清尘,能听得懂、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