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如今本宫说话,已没人听得见了吗?!”
宫娥迟了些许时候回复,韩簌鸳便气到重重拍着床板,似疯似癫般大叫起来。
新来的小宫娥,方才还因贵妃的美丽而动容,却不想片刻的功夫,她便是这般癫狂模样,一时吓得整个人都呆滞了。
其实不论谁来了,都想不到乍见时恍若九天神女的人,发起疯狰狞的模样比恶鬼还可怖?
可不想床榻上那位苍白虚弱的美人,抬起头来,看到小宫娥望着自己时眼底藏都藏不住的惊诧与恐惧,瞬间明白了一切。
顿时,她气得双目赤红,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径自从床上站了起来。
然后,迈着大步,快速向那宫娥走去。
惨白的皮肤、发青的脸色,加上满眼骇人的红,细看之下,还能看到皮肤下突出的血管。
她忍受心脏绞痛已用尽全力,青筋与血管因用力而长期浮现在皮肤表面,也是无法控制的事。
韩簌鸳担心皇上来时会看到她如此狰狞的模样,已着人去找过太医院。
太医院传承多年,该是有些能让她容貌看起来更正常的药的。
可,吩咐了三日,太医院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簌鸳如今也不是刚踏入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看得出,太医院那边不过是看她前途未卜,圣心不稳,所以在看人下菜碟罢了。
思及此处,韩簌鸳再看眼前的宫娥,只觉得愈发面目可憎。
“你觉得本宫很可笑是吗?你在害怕什么?凭你这样的狗东西,也敢如此看本宫?!”
贵妃揪着宫娥的头发,就将她的头往地上掼去。
她本就因心脏绞痛而布满汗水的额头,也因为这会儿的大动作而更湿润了几分。
额前细碎的刘海,都变成一缕一缕的,紧贴在头皮上。
“说啊!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怎的这样就说不出话来了!本宫手底下,竟还能养出你这般狼心狗肺的蠢物?!”
韩簌鸳骂着,手里一下下地将小宫娥的头往地上砸。
嘶哑聒噪的嗓音,配上遍布满脸的青筋,还有被血丝填满的眼白……
周围站着的所有宫娥,都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里,只当自己瞎了傻了。
海棠宫,不久前还是皇上最爱来的宫殿。
殿中摆设,无不奢华典雅。
就连摆放古董花瓶的架子,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珍品。
不论谁进了海棠宫,都要夸两句“这样好的宫殿,该是隐居的世外仙人的居所”。
但此刻,随着那小宫娥的头被一下一下砸向地面,开始不断有血液飞溅而出。
那些鲜红的色彩,溅落在前朝的花瓶上、溅落在大家所绘的画上、溅落在昂贵的蚕丝白玉屏风上……
小宫娥哭求认错的声,也在一次次的撞击中越来越弱……
渐渐的,正殿中出了重物砸击地面的声音,再没有半点动静。
韩簌鸳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究竟砸了多少下,只记得砸到最后,心口那团憋闷的气终于纾解了些,这才停手。
她月白色的中衣,沾了不少飞溅的血点。
离远了看,仿若一朵朵开在白雪中的梅花。
“呵……”
她喘着粗气,满足地喟叹一声后,随意地问正站在自己左侧的宫娥,
“陛下昨夜,去了谁那儿?”
站在她左手的宫娥狠狠抖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宫娥。
眼下那小宫娥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发髻散乱,脸接触到的地板处已凝聚出一汪血水。
一直这样趴着,血水定是会堵住口鼻的,但那小宫娥仍旧一动不动……
“回……回贵妃的话,”左手边的宫娥全身都在颤抖,“陛下昨……昨夜,去了……去了吕美人处。”
“哦,是她啊……”
韩簌鸳苍白的唇,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她微微抬头,看着被遮挡得看不到半点光亮的窗子。
透过层叠朦胧的纱幔望过去,她仿佛纯洁飘然到即将羽化登仙。
“去,告诉陛下,若快被这毒折磨死了。”
她喑哑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莫名森然可怖。
宫娥片刻都不敢耽搁,应了声后,就连滚带爬走向外面。
殿门打开、厚重的帘子掀起时,有那么片刻的时间,外面炙热温暖的阳光倾泻进来。
韩簌鸳眼睁睁看着,却半点不敢靠近。
她初从宸宫回到海棠宫时,也曾不将太医们的话放在心上,执意要出去晒晒太阳看看光明。
那时,裴靖嘉对她的耐心还很足。
他站在阳光下,隔着窗子,与她说了许久的话,柔声安慰下她心中全部的忐忑与不安后,转身便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