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整个慕家?父亲怕不是失心疯了吧,竟都开始说胡话了。”
慕清尘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慕大人,“擦擦汗吧,父亲累了。”
慕大人嗤笑,不顾这是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她的手,沉声道:
“我养了你十九年,竟没发现,你还有如此野心!好,你藏得确是好啊!
不知不觉,竟让你将为父也看了个透彻。
有子如你,当真是为父的‘幸事’。”
慕大人到底是在官场混迹半生的人,电光火石间,已看透一切。
慕清尘先是拿捏住了他的心思,看出他认定贵妃之毒无解,认定皇上会为此迁怒。也晓得家中诸子中,他最看重年轻为官的二子,便以此诱他允下如今女伴扮装、李代桃僵的欺君大罪。
如今她手中握着慕家欺君罔上的罪名,偏偏贵妃的性命还要靠他的药维系着……
彼时也是事态紧急,宫中派来的天使仍在前厅等着。他慌乱之下,将没看穿如此拙劣的谋划!
慕清尘长眉微挑,勾唇:
“这也多亏父亲庭训有方,让孩儿明白了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更要多亏的是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临死前用浸藏在血液中的毒,送了贵妃这份大礼。
“咳咳咳……”
她话音落下,慕大人猛地吸了一口凉风,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至此,他们二人的动静,才引得周围人注意。
贵妃的毒被控制,性命得以延续,皇帝也高兴了许多。见功臣之父被冻着,就着身边的大太监亲自送人归家。
慕清尘留意到,慕老头转身时,藏在袖中的手上似有隐约血迹。
她很意外,老头定力这么差。
才这种程度,竟就气吐血了么?
以前那个慕清尘受的罪,她可还要让慕家一一还回来呢……
“爱卿,再与朕说说贵妃的毒。”
待送走慕大人后,皇帝叫慕清尘同行去御书房议事。
高耸的宫墙下,他们一前一后向前行走,身后跟着许多默不作声的宫人。
恍惚中,慕清尘好似又回到了曾经。
她是皇后,那个人是她认定的夫婿。
在这条行过无数遍的路上,他们走过隐忍积蓄、走过张扬勃发、走过血染宫闱,直至踏上那个至尊之位。
素日相处时虽有尊卑之别不能并肩,她却总以为他们之间是心心相印的。
眼下看来,其实与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
慕清尘垂首,看着脚尖,掩藏住唇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在他身后静静开口:
“回皇上,只要贵妃娘娘能遵医嘱,微臣有自信,能保娘娘一生无虞。但此毒毒性之强,效果之奇,世所罕见。若要完全解开,还需要擅此道的圣手来,才行。”
“世所罕见的毒……”皇帝闻言,喃喃道。
抬眸时,整整看到百尺外,栖凤宫漆红的大门。
肃穆的宫门紧锁,门前还有两个侍卫紧紧盯着,便是只苍蝇,都休想逃出来。
皇帝那双或深情或高冷的眼眸中,难得出现了片刻的怀念与复杂。
宫人似见惯了,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于是,他们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最终停在了那扇门前。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无声地伫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伸出手好像要推门而入,可几番挣扎后还是收回了手。
慕清尘低着头,突然很好奇他看到自己那具被施遍酷刑、剥皮抽筋的尸身,会是怎么样的神态?
“她近日,还闹过吗?”皇帝问。
门口侍卫恭敬地行礼,道:
“上次贵妃娘娘来劝慰过,已安分许多。只是……只是这两日送进去的饭菜,都不曾动过。”
“呵,好歹也是殷家出来的贵女,竟也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
皇帝冷笑,收回了想要迈出的脚,面色冰冷阴鸷,“她要饿,便不必再送吃食进去。朕倒要看看,她那副软骨头,能撑几日。”
“是!”
侍卫领命领得很干脆,全都是司空见惯的模样。
慕清尘站在人群后,仰着头,深深看了眼这个曾在自己枕畔彻夜呢喃情话的人。
他年少时,也曾是风度翩翩俏公子,是都城无数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他们两个,也曾是年少夫妻,恩爱和睦。
是什么时候起,彼此在对方眼中,变得这么面目可憎、自私凉薄的呢?
对方毫不犹豫离开栖凤宫,眸底那些怀念与复杂,终究成了一场幻觉。
“你,继续说。”他冷声开口,语调中还夹杂着未褪去的嫌恶烦躁。
慕清尘面无表情地说:
“回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