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云盖山白虎丘上小庙中的青铜巨钟足足敲响四九三十六下,雄浑激荡的钟声连绵不绝。专供庆典的宴会大厅再一次大门开启,山中所有人都欢聚一堂,觥斛交错,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
汪婶有同样缝纫手艺高超的阿汪相助,只用一下午时间便已经赶制出来两套云盖山供奉制服长袍。一套当然是给身材高大的云胡换上,一套便给了陈斩衣。
两身制服的面料与形制都与穆韵鸿的供奉长袍一模一样,阵脚细密,极其合身。
陈斩衣身形削瘦,面容清癯,穿上这身制式长袍虽然没有穆韵鸿与叶拂衣这般丰神俊朗,飘逸出尘,却也看得过去。
只有云胡却扭来扭去的像只大猩猩,双手双脚直是没处放去,怎么都穿不习惯。
今夜是云盖山山中盛典,就连乌鸦也换上他一袭崭新的供奉长袍,抬头看着别别扭扭站在人群中的云胡哈哈大笑。
“云胡哥,你好好站着成不成?别跟个猴子似乱动。”叶拂衣想起当日在帝都的时候孟展柯取笑云胡的话来,强忍着笑意与乌鸦穆韵鸿两人拉着云胡、陈斩衣去给山中各位长老与执事敬酒。
等唐筇
藜慕冷竹与云胡陈斩衣四人收完长老执事们的各式各样礼物之后,叶拂衣与唐筇藜慕冷竹又回到主桌陪着几位叔伯爷爷们多喝了几杯。
“藜儿,老姐,你们陪不死前辈跟爷爷叔伯们坐坐,我去去就来。”叶拂衣见天色渐晚,准备自去后山瀑布的秘洞中取回两卷《水木医典》。
“知道了,你去吧。”唐筇藜笑盈盈地道。
“穆大哥,你看着云胡哥些,别给他喝醉了。山中的酒劲大,咱们后天可就要走了,别误事。”叶拂衣望着跟个大猩猩似的云胡直笑。
悄悄交代穆韵鸿陈斩衣几句话,叶拂衣抽身离开。
一瀑如练,水声轰鸣,一如往昔,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叶拂衣叹了口气,在与叶蓁儿的私人天地中取回《水木医典》,刚刚准备再回宴会大厅去热闹一番。
茫茫夜色之中,抬眼只见唐不死带着唐筇藜两人静悄悄站在瀑布之前。
“藜儿,不死前辈,你们两个怎么就出来了?厅中酒宴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就散了。穆大哥云胡哥他们三个可喝醉没有?”叶拂衣含笑问道。
“浑小子,放心吧,他们三个都没喝醉,我让小公主盯着呢
。现在无事,你带我去你们云盖山中的墓园看看。”唐不死挥挥手,轻声对叶拂衣道。
任凭身边的瀑布水声再响彻十分,却也压不下唐不死看似极轻的声音。
“山中墓园?就在白虎丘小庙后面的山谷里,那里就是一片坟地。不是春秋两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人会过去,又有什么好看的?”叶拂衣有些不解地问道。
“叫你去就去!不许这么多问题!啰嗦!”唐不死沉声道。他的心情倒像是十分不好的样子,层层纱布下的锐利眼神横了叶拂衣一记。
唐筇藜连忙推了推叶拂衣的胳臂,笑着打岔道:“既然是师父叫你去,你就快些带我们去看看好了,哪里有这么问题多好问?”
唐不死可不是什么能有多大耐心的人。
“是,是,是,莫急,莫慌,我这就带你们去就是了。”叶拂衣呵呵一笑,牵着唐筇藜的手,转身在前方带路。
心中却是略微有几分不解,明明唐不死从未来过云盖山,怎么会莫名其妙想着要去看山中坟茔?
--难道他还有什么亲朋故旧就葬在云盖山不成?
云盖山的墓地都在白虎丘寺庙以西的一片小小的山谷中,这二
十年来,烟月流转,人世变改,此地葬下的寒门杏林中人已经不算太少。
甚至,还有一些年代更为久远的叶氏族人墓地。
“她果然是葬在这……”唐不死皱皱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细不闻声叹了口气,脚步已经不由自主的加快。
不等叶拂衣指路,他身形展动,瞬间便已站在墓园角落中的一座荒草丛生的墓地前。
这座坟茔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祭扫过,满眼都是野草与疯长的藤蔓,就连坟前一株老树都已经枯死了一大半。
在整座墓园中的位置及其偏僻,也不知道唐不死是如何直接找到此处的。
“她?她就一个人葬在这里?后来也没有人来祭扫过的么?”唐不死抬手一道漆黑术力打出,霎时化作一蓬漆黑术火,瞬间烧去满坟荒草藤蔓,露出一抔并不高大的封土。
“我不知道,也从来也没有来过这个角落。”叶拂衣轻声道。
--他在山中的时候,每年的春秋两祭都由几位爷爷主持,他不过随行其后上香上供而已,的确没有来过。
“原来如此。”唐不死默然站在坟茔之前,不再跟叶拂衣说话。
此时他心中的念头翻翻
滚滚,似有往昔无数峥嵘岁月,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