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的私人飞机在黔东南州凯里机场停下,私家飞机不用经由省会中转,总是快得太多。下机之后,已经是午后十分,只见此地无风无雪,满目苍翠,绿水环绕,景色宜人,一眼望去,倒是隐隐有几分江南风情。
只是,自从进入黔东南界域之后,顾无忧一张清癯面庞上的神情便愈是凝重,仿佛想起了那些深藏在血与火,背叛与营救之中的曾经。
--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久远到连事情的具体的经过他都已经记不得,但是,唯一没有忘记的是,是昔年阿姐眼中的决裂与愤懑,是满寨亲人倒在肆虐血蛊中痛苦挣扎,惨呼不断的画面。
那些事,他一点一滴都没有忘,一笔一画都刻在灵台识海最深处。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后天九层境界,屹立在华胥古武界巅峰的高手,都不能将那些记忆磨灭一分一毫。
叶拂衣与穆韵鸿这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详细去问顾无忧当年往事,更没有去问以他后天九层绝顶高手的身份,为什么心甘情愿在京郊孟氏庄园一住数十年。
顾无忧的脸色愈是阴沉,叶拂衣便愈是觉得他跟香卡婆婆,石久逻,乃至叶天士,穆旻鎏之间的联系愈
是紧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人来人往的凯里机场大厅中,叶拂衣站住脚步,轻声问道:“顾供奉,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该怎么走?”
其实,如果没有顾无忧在场的话,他有太多的方法能联系上香卡婆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下机之后,他与穆韵鸿同时觉得,到了黔东南州之后,还是由顾无忧做主比较好。
“先去龙头河畔,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吃饭,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顾无忧轻声道。
双眼失焦,茫茫然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他整个人,整副心神,都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
“顾供奉,你怎么知道有人会去接的?咱们才刚下飞机,就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叶拂衣故意笑了笑。
穆韵鸿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傻!没有听见顾供奉说去龙头河河畔带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想来那家吃饭的地方,一定能联系上香卡婆婆。”
叶拂衣当然不傻,这么一说,不过是想顾无忧不要再沉浸在那些血海深仇中。
“穆少说得是。”顾供奉略微点点头,不再作声,一袭黑衣的颜色,在阴霾的天际下遇见显得沉重。
--他当然认得香卡婆
婆,怎么可能忘?那原本就是与他血脉相接的亲人。
只是,当日香卡婆婆出现在京郊孟氏庄园的时候,因为神智未复,气息大变,他完全不知道那个神秘人就是香卡婆婆而已。
“走了,走了!”叶拂衣目光在顾无忧脸上微微一转,心中疑虑更甚,却丝毫不露出半分异样。
伸手在机场大门外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去龙头河。
凯里市在黔东南州算起来近几年旅游事业发展的相当不错,城市中心一样是钢筋水泥的丛林,高楼大厦如云,车水马龙。
只是出租车转到龙头河畔的时候,才看出几分郊外野趣,河水潺潺,清风徐来,风景宜人。
顾供奉下车之后,站在河边默默看了良久,才带着穆韵鸿与叶拂衣两人从一条狭窄的街道了进去。
巷子极深,一路有龙头河的支流环绕,环境更是说不上干净。
那一间极其简陋的酸汤鱼馆,就藏在巷子的尽头,很明显已经有了年头,就连建筑风格都是典型的苗疆风味。
顾无忧在大堂中的黑漆大桌中坐下,桌上有茶,茶水尚温,有碗有筷。
他随手拿起筷筒中的一双竹筷,沾上壶中茶水,在桌面写下一个苗疆象形文
字。
却并不叫店家过来点菜,更不开口跟叶拂衣与穆韵鸿说话,只是望着这条酸汤鱼馆外面的潺潺流淌的小河默默出神。
原本坐在柜台后打盹的身材精干的店老板,见到桌面用茶水写出来的那个象形苗文之后,倏而睁大了双眼,脸色骤变,匆匆忙忙朝后巷走去!
“这是什么个字?”叶拂衣与穆韵鸿盯着那个苗疆象形文字看得满头雾水,却不知道顾无忧究竟是写了个什么。
不多时,一名盛装打扮的熟苗汉子,端出满满当当一盆红白相间,葱花翠绿的酸汤鱼,朝顾无忧深深鞠了一躬,摆上一坛苗酒与佐食蘸料,悄无声息的垂首退下。
--他甚至连抬头看顾无忧一眼都不敢。
顾无忧拿起竹筒中筷子,给叶拂衣与穆韵鸿两人一人递了一双,指了指那盆酸汤鱼,倏而轻轻一声叹息:“吃吧,这么正宗的酸汤鱼,我已经快一个花甲没有吃过了……”
他双眼微微一眯,夹起一块洁白鱼片放进面前的蘸料里,仰起头来默默咀嚼,似乎回味无穷一般。
叶拂衣与穆韵鸿互视一眼,同样夹起一块洁白如玉的鱼肉放在嘴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