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黄昏。保健大院最后一进院落中,夕阳余晖将整座院落都蒙上一层淡而朦胧的金光。花木幽深,秋风轻送,论环境比外面两进院落要好的多。整座大院北面的西耳房中,褚局负手身后,脸色神色古井无波。
望着房间内一名身穿白大褂,容颜清秀的中年女子半晌,他终于深深叹了口气:“沐儿,为什么隐医圣宗在帝都的主事人会是你?”
褚局声音低沉,苍老浑浊的眼睛中闪过深深痛楚之色:“记得你父母亡故的时候,你才十六岁吧。跟随我身边多年,一直勤勉敬业,将保健局中的事务打理的周周道道。今年你已经四十三了吧,一晃就过了二十七年……”
“算起来,保健局历经数朝不倒,今日能有这番基业,有义父的一半,其中更有你的一半功劳,但是,为什么你居然是隐医圣宗中人……”褚局心中五味杂陈。
“义父,你究竟在说什么?女儿不明白……”中年女子停下正在伏案疾书的笔,霍然抬头,望向褚局的目光中满是疑惑。
“沐儿,不,应该叫你慕婉,这才是你的真名罢?毕竟隐医圣宗中亲传掌权一脉全部都以慕为姓。慕婉,告诉义父,是不是我那老友,你的父亲母亲也是隐医圣宗中人?”褚局再度深深叹了
口气,复又轻声开口问道。
这位面容清秀,真名慕婉的中年女子,赫然便是华胥保健局常务副局万沐!
“不,我名叫万沐,我父亲是万鼎言啊!义父,你老人家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说出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慕婉如遭电击,心中掀起万丈波澜,却强行掩饰,连连对着褚局出声否认。
“慕婉,黄一辉已经死了,我拖不得多久时间,叶拂衣与他兄弟就要来了。来日杏林大尊与辅弼三星之首,绝对不是能够轻易糊弄之人。”褚局伸手轻轻抚摩慕婉头上秀发。
见她宛然还是二十多年好儿女颜色,这些年来操持公务,两鬓却已经微生白发,心中又是微微一酸。
“黄一辉?一辉他死了?!谁下的手?!是不是叶拂衣?!”慕婉终于脸色大变,手中的笔再也握不住,“当”地一声滚落地上。
“是啊,他已经死了。不过,却不是死在叶拂衣手下。他是死在苗疆蛊毒爆发之下,你若是想为他报仇,回去隐医圣宗之后,记得留意一下你们宗内招揽的蛊术高手……”褚局缓缓地道。
慕婉眼中的泪珠大滴大滴滚落,顿时将桌面上的一叠满是字迹的信笺打湿。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慕婉,看在义父与你父亲母亲多年相交的情分上,要么
,你现在从此离开帝都,将那“长生”计划停止,永远永远也不要回来……”褚局拍拍慕婉不断抖动,强忍悲声的肩膀。
“要么,你便等着叶拂衣从你口中将所有隐医圣宗的事情都挖出来。言尽于此,你自己选择……父女一场,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褚局望着窗外满院的夕阳余晖,声音越来越低沉,语意之中的沉痛愈加鲜明。
“义父……”慕婉闻言微微一愣,抬头看着褚局的眼睛,强行止住压抑的哭声,拭去满面泪痕。
她性子坚毅果决,这段时间她明中暗中跟叶拂衣等人交手次数不少,当然知道叶拂衣与穆韵鸿两人绝计不好欺瞒。
更知道自家义父看似刚强坚硬,其实内心十分柔软。以他今日今日的身份地位,下决心放她离开华胥保健局,已经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义父,谢谢你……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义父,女儿从今以后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如果还能再见,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老人家多年养育之恩……”慕婉站起身来,双臂伸出,在褚局苍老的后背上轻轻一抱。
褚局没有回头,依旧眼睛望着窗纱之外的三进院落大门:“走吧,走吧……沐儿,再也莫要回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
--他始终叫不习惯慕婉这个真名。
慕婉松开抱着褚局后背的手,快步走到墙角,按下一块略微突起的墙砖,露出暗道入口,什么都来不及带,钻进暗道,苗条的身形顿时消失不见。
褚局神色黯然,将暗道入口关闭,搬来一张宽大座椅,静悄悄守在暗道入口,一言不发。
第三进院落的大门口,叶拂衣与穆韵鸿兄弟两人迎着满院夕阳,联袂而至。
西耳房内,褚局仰头望着耳房顶棚,口中喃喃自语:“来了,果然来了,瞒不过他们兄弟两人……”
一语未了,门外已经轻轻响起穆韵鸿的敲门声:“褚局,我们能进来吗?”
褚局疲倦地一笑,轻声道:“叶小神医,穆小兄弟,你们进来吧。”
叶拂衣走进耳房,清亮的目光立即停留在褚局身后那块微微凸起的暗砖上,轻声开口问道:“她已经走了,是不是?褚局,你老人家何必要放虎归山……”
西耳房的房门上挂着万沐的名牌,叶拂衣当然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