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疗养院时是两人,回去却是三人同行。在微凉的秋风里,一路沿着林荫小道向老城区行驶。卫苍松如坐针毡,挪来挪去,一时望着叶拂衣背影,一时又盯着窗外丛林,没有片刻安宁。
半晌,他才忐忑不安地对叶拂衣道:“小师叔,今天在疗养院的事可千万别跟老祖师爷爷说,不然若是被我师父师祖得知,我这顿胖揍可少不了。”
叶拂衣哈哈一笑:“不说,不说。只说我在疗养院恰好遇见了你,说起来是师门至亲,所以带回来看看他老人家。”
吕青峰为人严厉,门下弟子十分畏惧于他,叶拂衣自然知道。
“不过,算来青峰大师兄如今也将近古稀之年了罢,还有如此精神,老当益壮的出手揍你?”
叶拂衣话锋一转,从后视镜中望向卫苍松黯黄肤色的脸,呵呵直笑:“现在没有外人,把你脸上的妆都卸了罢,连流出的汗水都是黄的。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皮。”
卫苍松先是笑赞叶拂衣一句:“小师叔好眼力,居然能够看出我脸上带着妆!”
接着又道:“小师叔,你是不知道,我师父可真会出手揍人。今年开春,一名师弟胡闹不争气,就被我师父狠狠揍了一顿。
“还有啊,小师叔,我可没到四十,我才三十过一点点嘛!”卫苍松忽然嘻嘻一笑,双手在脸上连连搓去,褪下一层淡黄的药泥来。
与此同时,他面上皱纹,眼角鱼尾纹全部隐去,肤色也起码白了两个度。一眼望去,年轻了十岁不止。
叶拂衣瞥眼向后座上卸完妆的卫苍松望去,顿时瞠目结舌:“我了个去!苍松师侄,你这是闹哪样?”
--他知道卫苍松面上涂有易容药物,只当他是不想本来面目见人而已,却不想他是连整个人的面容都给整老了十来岁。
卫苍松此时眉眼依旧,五官的大致方向也没有变动。
然而,他的精气神都跟刚刚在郑老司令别墅中完全不同,眉飞色舞,灵动跳脱,几若是整个人都换了一个一般。
哪里还有半分那种源自杏林名医的桀骜傲慢,眼高于顶气息。
--这厮分明就是戏精本精!奥斯卡小金人没有颁给他真是瞎了眼!
难怪叶天士明明在很久之前就亲自传授过他技业,却都从来不曾跟叶拂衣提起过这个人,想来也是被这个徒曾孙的性子,弄得哭笑不得。
叶拂衣偏偏头,看着正在照着镜子挤眉弄眼,细细抹去残余药物的卫苍松,又是好笑又是觉
得好玩。
将这么一个戏精师侄带回药庐,去见那几个老头子,真的好么?
这厮会不会一进门就直接被林远枭一巴掌抽飞?
唐筇藜亦是忍俊不禁,回身朝卫苍松莞尔一笑:“苍松师侄,你这一手易容化妆术真心不错,来来来,快教教我。”
卫苍松打开红木药箱,从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唐筇藜:“纯中药制品,绝对不含任何添加剂。师姑,你尽管拿去用。就跟平常用遮瑕膏粉底一样,只是效果反着来,你想哪里多出些皱纹,就多点点,等药液一干了就成。”
“用完了就叫小师叔去配。都是些市面寻常药物,以小师叔的水平,一眼就能看出配方与药物的剂量,不用我说,简单的很。”卫苍松嬉皮笑脸。
“苍松师侄,你也是江宁名医,每次出诊见外人都要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么?”唐筇藜接过白瓷瓶,闻了闻瓶中隐隐传来的药香,微微一笑。
卫苍松笑容倏而变得有些黯淡:“江宁之地,十三朝古都,华胥文化传承的氛围最是浓郁,几欲与帝都废都并肩。真可说的上神医遍地走,名医不如狗,我出诊见人就是这副模样。”
“唉,若是被人发现我也是个三十郎当的后生小辈,
那些来找我出诊的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那我还怎么挣钱撩妹?怎么花天酒地?”卫苍松索性朝后座上舒服一倒,卸了妆容之后,他惫懒本性顿时在人前显露无疑。
叶拂衣边开车,边大点其头。他并不是不知道,华胥世人虽然大都信中医,却是只信垂垂老矣须发皆白的老中医。
至于那些年纪轻轻的中医师们,总会被人取笑做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一直等到人到中年,两鬓将白,上门求诊的病人渐多,才能逐渐打出名望。
比如叶拂衣自己要是跟唐守中与叶天士穆旻鋈三人站在一处,旁人一定会请三位老人出手医治,而绝对不是他。
“是了,苍松师侄,我看你施展的真元属性走得是寒凉一脉的路子,却不是清风师兄那种正宗水属的叶氏真元。这是何故?”叶拂衣倏而又问道。
他虽然不修习神医叶氏的功法,但是自家功法真元属性,他又焉得不知?
“小师叔,我师祖投在老祖师爷爷门下之时,本是带艺投师。他自幼修习的就是寒属真元,所以,我也是走的这个路子。只有我师父才是真正修习的叶氏功法水属真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