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后,龙虎山下。
李郢承飞身下马,对山门外的军师拱手一礼,道:
“父王叫我来此与军师汇合。”
军师面色淡淡,拱手回礼道:“二公子辛苦,长安刚刚攻下,一日未休又快马来此。”
“军师随我夫人来求卦,可是有何异象?”李郢承皱眉,他多日快马,领命而来,虽担心着林无忧,却不能直接问军师。
“张天师只待二公子登上龙虎山,才肯赐卦。”
军师侧身让出上山的通道,对李郢承道:“还有一日,上山路途崎岖,二公子还请当心。”
李郢承看着军师身后布满迷雾的山间小道,对军师道:“军师不随我一起?”
军师摇摇头,只道:“老夫不是张天师的有缘人,只怕这上山无义,还会坏了王爷大事。”
李郢承眸色微沉,抬步走进上山的迷雾中。
林无忧坐在药房前发呆,她在山中这些日子,身上的毒素早就清除干净,本想下山从密道迎接李郢承,谁知师父却将她按在这杵药房内,不许她下山多事。
“阿零。”
萧六儿前来送饭,身后跟着一身青色道袍的大师兄,阿甲。
“方才山下门童来报,你的李家将军已至山脚,此时应该正在破阵上山呢!”
大师兄比萧六儿年长几岁,行事稳重老沉,对小师妹的疼爱只多不少。
“师妹,你自己也得好好吃饭,别总是忧心他人。”
大师兄将荤素搭配的饭菜放在林无忧跟前,劝她:“师父这阵法诡谲,你就算下山去,也未必帮的了那李家二郎,即如此,不如隔岸观火,只看他有没有本事破解。”
林无忧听得胸闷,她起身对阿甲道:“大师兄,莫说我那倒霉夫君,就说你跟了师父这么多年,如今山间迷雾诡阵你可破得了?”
阿甲摇摇头,如实道:“看不懂,更破不了。”
林无忧泄气道:“这下麻烦了,如果二郎没办法在一日内上山,唐王求得这一卦定然没戏……”
萧六儿幸灾乐祸地道:“那不正好!他搞砸了唐王想要的吉卦,回长安也是受罚,搞不好那偏心的老将军还会听信谗言,要了李家二郎的性命!
既然如此,他也就别下山了,留在山上日日与我和大师兄切磋!”
萧六儿畅想道:
“阿零你也乐得自在,李郢承留在山中,你也就在这山中生养娃娃,我们几个帮你把这个小娃娃养大,无忧无虑,多好!”
林无忧摇摇头,她深知李郢承,浴火的凤凰志在天下,并不在这龙虎山中。
如此想着,她眼眸中的星光又暗下几分。
阿甲不想她过度忧思,端着菜饭安慰道:
“师妹,师父做事布阵自有天法,此次迷雾诡阵专为你那夫君所设……说不定,他就是这阵法的命定之人,不消一会,也就上山来了。
你先吃饭,大师兄陪你一起等。”
林无忧沉眸,将手中药杵放下,对阿甲道:
“大师兄,山中有一柄焦尾琴,你可替我寻来?”
萧六儿上前道:“你不会想用琴音指引,帮助李郢承上山求卦吧!”
阿甲也皱眉道:“师父的迷雾诡阵可隔绝声音,师妹你这琴音指路,不一定行得通。”
林无忧坚定道:“夫妻本同理,今日我在山中就不能坐以待毙。师兄……帮我!”
阿甲想了想,对萧六儿道:“小师妹既然有心,我们做师兄的终归得帮衬着。”
萧六儿无奈,随阿甲去山中藏书阁将焦尾琴取出,送至药房内。
林无忧将药案做台,焦尾琴至于其上,抬手轻抚,口中吟唱着: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低沉的琴音从五弦之间浅浅流出,宛如深闺女儿家望向四方天际的目光,痴怨缠绵。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宫商角徽羽五弦交替声扬,一声阔,一声落,复而勾抹,流水昂扬。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芊芊手指在马尾弦上轮换,拨弄着琴弦颤抖发声,古琴的共振搅动心弦,更带动周围的空气一起撩拨着山间雾气。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一声凄然,一声高吟,双手之下的古曲仿佛化作两只凤凰从五弦相携而出,振翅飞出,傲游天际之间,锦瑟无端,华年无忧。
清丽悠扬的古琴曲自草屋中裹胁着满山青草,席卷着漫山氤氲,变作不绝于耳的声浪混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