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姝告别了社神,知道这咸城已经是个是非之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赶往镐城,进而前往终南山。她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当务之急,她就是想证明自己的猜测而已。
至于这关中诸多城隍庙发生的变故,虽然疑点重重,确实很严峻,但在她看来,目前还涉及不到什么大人物。至于有可能是有人阴谋祸乱,也只是自己的一厢猜测而已。等自己的事情尘埃落定,再回来深究这其中的原委即可。
一通疾行,临近出城,范小姝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自己刚才就已经吸引了注意力,而那老树精也被人下过毒,那两个人刚才见面,会不会还是被人发现了?倘若这样,那自己就应该帮助这老树精恢复法力,变成人形,离开咸城,暂时避一避风头,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得被算计。一个树妖,能有多大法力?它根本不是那城尉、长史的对手啊。
想到这些,范小姝又忍不住折返回来。
百金孰云重,善意良匪轻,虽然往返肯定是要耽误时间了,但老树精赤胆忠心,对自己不薄,这样的人决不能辜负。
可让范小姝万万不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刚进入城区,就看见了冲天火光,好像正是来自自己要去的街区。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果然,到了那两堵墙外,隔着好几百米,她就看见了熊熊大火,像是炼狱一般焚烧着那棵大树。尽管阳间人已经调遣来了两辆消防车,正在疯狂朝着烧着的大树喷水,可幽蓝色的火焰似乎根本不惧这阳间之水,反而烧的越来越厉害。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大树树干被烈火折断,庞大的树冠轰然砸了下来,吓得救火的人纷纷后撤,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树葬身火海。
而范小姝惋惜之余,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她看得清楚,现在烧的是树的残躯,实际上,大树已经死了。有人已经先一步夺走了妖元,这大火不过是毁尸灭迹而已。而这把火,幽蓝诡谲,明显是冥火……这就是那些鬼祟干的!他们不敢针对自己,却杀死了社神。
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种愤怒了。
看着化为灰烬的大树,范小姝想起了当初自己惨遭杀害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的日子。暗无天日,恶人当道……原本以为,阴阳大定之后,这尘世间已经大为改观,没想到,多少年后,竟然还有这种事。
这是什么?这就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而且,肆无忌惮到了杀戮社神的地步。
愤怒如暴雨狂风,在心中激荡着,无法抚平。
这世间,有些情绪,是为了舒适,有的情绪,则是为了表达,而愤怒作为一种情绪,则是为了进步,只有抗争,只有反击,只有惩罚,才会让恶势力低头。如果到了任何事都能让所有人波澜不惊的时候,那这世道离毁灭就不远了。
作为堂堂的元后,一个修成正果的鬼姬,范小姝明白,自己处理这件事应该的方式是,入冥找到阎罗,严办此案。又或者,陈书给游阳统帅岳敖,让他定夺。总之,她应该拥有一个元后该有的风范和风度,按照律令和章程,像个老油条一样按部就班的显示威仪的同时,保住大帝和诸神的权威。
可如果那样,今日满肚子的愤怒就全都要咽下去,所有的情绪都得演化成风平浪静。
但范小姝也就不再是范小姝了。
人之所以愤怒,不就是他因为内心的尊严受到的挑战吗?不就是约定俗成的道德受到了冲击吗?
自己当年所受的磨难和委屈,先生和大家所受的打压和挫折,不就是因为不想委曲求全,不想低三下四吗?
所以,她决定,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狗屁理智,就是要将自己的满腹愤怒,全部发泄出去。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唯有以暴制暴,方为上策。
范小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穿过两条街道,直奔城外的城隍庙。
狡黠的月光下,破庙荒凉冷清。
范小姝深吸一口气,内力汇聚指尖,朝着城隍庙的破门,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发射。呼的一声,仙气四溢,施法穿云裂石,阴气缭绕,烟雾之后,城隍庙本相就露了出来!
“我倒要看看,一个三级城隍庙,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
范小姝踏过城关桥,飞起一脚,轰然将铜钉大门踹开。
四个役差闻声冲出,大喝一声:“城隍府邸,冥神重地,你什么人,竟敢闯门!”
“冥神重地?就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也敢称冥神?”范小姝摆手一个震荡,就将前出的两个差官拍翻在地道:“我连酆都都闯的,难不成还闯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城隍衙门!”
另外两个见这女人不好惹,转身往里跑,口中惊慌大喊:“不好了,有人冲闯衙门了……”
“多嘴!”范小姝一个魂闪追了上去,轻松将两人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