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姐姐在宫中,她们会不会有危险?”徐稚棠心中一紧,快步向禁闭的东华门跑去。
张钤捡起徐稚棠丢在地上的伞,跟上了她,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徐稚棠止步。
对啊,今天是贞禧二十九年正月初二,花锄案案发当日。
她怎么能进宫呢?前世她这日为逛白马寺的年市,称病没有进宫赴宴,恰好就在白马寺市集上遇到了花锄案的凶手——那个用花锄敲碎章皇后生的小皇子天灵盖的老太监。
经张钤提醒后,徐稚棠转了方向,跑向自家马车,吩咐驾车的车夫道:“去白马寺旁的年市。”
她要守株待兔,前世她不知前因后果,如今她算是事事未卜先知,必然追求最好的结果。
另一边,太子命巡守东华门的禁军开了一道券门,放他入宫。
坤宁宫失火,他惦念章皇后的安危,那是比他亲生母亲胡氏还要亲近的人,因为章皇后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相信他能当好皇帝的人。而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巴不得陛下早废了他,改立他的王弟宋闻沅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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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新鲜出炉的冒热乎气的包子哟——”
摊主往竹篾箩筐里捡进一屉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摊上刚来两个大主顾,包圆了他家所有的白面馒头,还给了十条小金鱼当赏钱,这可真是个发财的年啊。
摆蒸笼的架子旁支了几张小方桌。
此时正有一桌客人,那郎君高鼻薄唇,有一对琉璃般澄澈的眼,眉心间一粒胭脂痣,五官比女郎还要秀丽,坐他身旁的女郎生就一张嫩白如玉的鹅蛋脸,穿了一身红,艳而不妖,见之忘俗。
这对夫妻便是摊主的大主顾,更有一层了不得的身份——当今贞禧帝的生身父母。
摊主码好了一箩白面馒头,送到小方桌上,见那郎君用心撕了一碟馒头皮,他身旁的女郎只吃这馒头皮,不吃那软软乎乎的馒头馅。
摊主顿时急眼了,问道:“小娘子,是我家馒头太硬了?你怎么只吃皮呢?”
女郎笑道:“我就爱吃馒头皮,馒头馅也不会浪费,等我家相公带回家慢慢吃。”
摊主遂放心了,又回到蒸笼那边去忙活。
那郎君边撕馒头皮,边与女郎道:“倒快有将近三十年未回京城,皇城里那小子,是团哥儿还是圆哥儿来着?”
女郎落了筷子,叹了一口气。
“知道他们兄弟俩会手足相残的话,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假死做什么,我们是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只苦了这些孩子。”
“可到底也是他们的命,纵我们知来日之事,也不能出手干预。如卜先生所言,昭史之上,你我二人都是已逝之人,这天下管他将来姓什么,我们依旧过自己逍遥快活的日子便是,管这些不肖子孙做甚。”那郎君轻轻拍着女郎的肩膀安慰她道。
女郎拂落了那郎君放在她肩上的手,摸出一柄玫瑰小银镜端详着自己年轻的面容。
“卜先生的药吃了真管用,你我看着就像二十出头的样子,谁能想到都是已经做了曾祖父曾祖母的人了。罢了,我这样出现在闻溪、闻沅两个孙儿面前,他们也不敢认我。怪我当年一念之差,哪里一定要我们儿子当皇帝,团哥儿圆哥儿都随了你的性子,闻溪、闻沅两个孙儿也一点没像到我,你我都不是在意皇权富贵的人,只盼天下百姓不苦。”
“娘子,你看,那小娘子的神采颇像你啊。”那郎君指着街口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徐稚棠。
女郎托腮望向那郎君指的方向,“我与卜先生学了些相人之术,这小娘子贵不可言,当生天子。”
那郎君点头道:“生出的小天子还是个女娃娃。娘子,我们当初要是有女儿的话,大昭江山便交不到团哥儿圆哥儿手上。如你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欺女子的世道总得改一改,谁来改呢?便看龙椅上坐的是男是女了。”
女郎从放在椅子上的行囊里拿出一对草蚱蜢,对那郎君道:“今日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人终归是我们的儿,给他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是不可以。你当年便用这小玩意儿哄团哥儿和圆哥儿,看那小娘子穿的那件道袍,是仿制我当年在湘王府闲居时穿的那件,可见那小娘子能见到我们的儿,你去,将这对草蚱蜢托那小娘子转交给——”
女郎的眸光黯淡下去,接着道:“给团哥儿。”
她接受不了自己的一个儿子杀了另一个儿子,虽然在皇家,父子相杀、手足相残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可还是不愿原谅贞禧帝。
那郎君双手捧着那对草蚱蜢,走近徐稚棠身旁。
徐稚棠正准备进茶肆包厢饮茶,慢慢等花锄案的凶手投身于她布置好的包围圈中,却被一个年轻俊美的郎君喊住。
那郎君与她作揖道:“小娘子,可是慈慧太后的出家替身?”
徐稚棠打量那郎君模样,怎么越瞧越像陛下生父年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