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并不喜欢笑,他总是神色冷淡,连宠幸妃子的时候,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今日,是意欢见过他笑得最多的一次。
意欢只觉得他漂亮的眼睛仿若深潭,深不见底,能够将她溺毙一样:
“听闻令嫔觉得跟嫔妾吃一样的坐胎药很有缘分,找了嫔妾好几次,嫔妾就去见见她,就被她求着来应付您的考试了。”
她想起昨天晚上稀里糊涂地被留宿,都觉得不可思议:“嫔妾,竟然教她教到天都快亮了,还歇在了她那儿。”
弘历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像是她的作风。”那个小女子,惯会撒娇卖痴,让人帮她做事。
意欢见弘历笑得轻松惬意,胆子大了一些,柔声道:“令嫔说,她问过齐太医,您赏赐给我们的坐胎药,以养身体为主,只要身体养好了,就能遇喜。”
她满目深情:“皇上,您待嫔妾们的心,嫔妾们铭感五内。”
弘历几不可见地微冷了神色,注视着意欢的眼睛,温声询问:“嬿婉是怎么跟你说的?”
意欢被他拉着坐在了腿上,羞得冒烟,本就迷糊的脑子,彻底被迷成了傻子:“嫔妾愚笨,只知道皇上对嫔妾寄予厚望,从没想那么多。
还是嬿婉心细,怕自己身体不好,怀了孩子以后,对孩子不好,所以特意询问了齐太医,齐太医便告诉她,您赏赐的坐胎药,是以滋养为主,只有母体滋养好了,才能……才能……”
她脸颊羞红:“嫔妾心急,之前喝坐胎药喝得太多太急,幸亏嬿婉提醒了嫔妾。说起来,贵妃娘娘也常跟嫔妾说过,是药三分毒,让嫔妾不要吃那么多坐胎药,孩子只看缘分。”
弘历眸色深邃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哦?如懿经常提醒你少喝坐胎药?”
意欢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弘历神色有些不对,忙道:“皇上,嫔妾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按照医嘱吃药,不会再辜负皇上的心意!”
弘历淡淡笑了笑:“傻姑娘。”
他将意欢抱起来,进了内室。
等事毕,他亲眼瞧着意欢满是感激地喝了坐胎药,笑着让她明日再来。
等人一走,他神色淡淡:“毓瑚。”
毓瑚快步过来。
弘历道:“去查一查,娴贵妃对嬿婉和意欢吃坐胎药的事,都分别说过什么。”
顿了顿,沉声道:“你直接去问惢心,告诉她,若她想嫁给李玉,可以选择不说,或者说谎。朕会把李玉送到翊坤宫,日后与她一同伺候娴贵妃。”
毓瑚的头垂得越发低了:“是。”
等人走了,他才再次开口:“进忠,传齐汝。”
进忠的行动效率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齐汝叫来了。
进来前,齐汝看了一眼进忠。
进忠俊美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淡笑,温声道:“大人请进。”
齐汝见他神色如此友好,但又没有开口提示,就知道有些问题,但问题不大,进门先拜:“微臣拜见皇上。”
弘历淡淡道:“坐胎药的事,你是怎么跟令嫔说的?”
齐汝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微臣惶恐,令嫔娘娘身子亏损,又受宠,怕身体不好却怀了龙嗣,到时候万一……叫皇上忧心难过,不太敢喝那药。微臣便告诉她,那药,非身体养好,不能让女子有孕。”
弘历想着嬿婉爱哭的性子,眉宇间的冷厉渐渐淡了:“你既这样告诉了她,就把这方子再改改,勤加注意她的脉象,若她身体养好了,便换了方子。”
齐汝恭敬应下:“是。”
顿了顿:“舒嫔那边……”
弘历神色冷淡:“再说吧。”
齐汝不敢多言,照旧请了平安脉,忽听弘历又问:“皇后如何?”
齐汝深觉太医这差事难做得很:“皇后娘娘只要仔细将养,不受刺激,不过度劳累,未来几年都能平稳度过。”
弘历眸色微沉:“只几年……”
他盯着齐汝:“她不愿意朕知道,你便只当做朕不知道,竭力为皇后调养身体,若能有转机,朕有重赏。”
齐汝沉稳应下,恭敬退下。
弘历心里烦闷得厉害,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脑海中却不断想起齐汝的话。
几年!
即便是好好将养,没有波折,最多也不过就是几年了!
琅嬅……
弘历揉了揉眉心:“来人。”
进忠快步进来:“皇上?”
弘历道:“更衣,去皇后那儿瞧瞧。”
进忠嗻了一声,迅速选好了衣裳捧过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宫女们的帮忙下,给他穿戴整齐。
弘历用他用得实在是顺手,进忠不像李玉似的聒噪,却分明什么都懂。
他如今的这一身衣裳,琅嬅就曾经夸过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