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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梦境(1 / 5)

柴敏说完便沉入深眠。

纪明德却在他怀里僵直了好一会, 出了一身的汗。

她已累了半夜。可所有疲乏、困倦,此时全都消失不见。

到能动时,她用尽十二分小心, 缓慢挪离了柴敏身边。

她不得不细思柴敏的话。

——“等岳丈大人功成,你我都是皇亲国戚。”

父亲要成的是什么“功”, 才能让她、让柴敏, 让纪家和柴家,都成为,“皇亲国戚”?

纪明德浑身冷汗津津。汗水将裸露的肌肤与被褥黏在一起。可她别说叫丫头进来服侍沐浴了, 就连动都不敢轻动一下。

柴敏这话, 是醉后、累极,才不经意说出口。他和父亲、和公公,只怕都没想将所谋大事透露给家中女眷。

若叫柴敏和父亲得知, 她已察觉,他们会怎么样?

父亲会相信她能守住机密吗?

父亲对她的父女情分, 是否足够纵容她知晓此事?

纪明德双手冰凉,脚也冰凉。

她又不禁去想,父亲到底有几成把握得胜?谋逆……谋反之事,如若功成, 是能权势加身、富贵无极。可一但兵败, 便是杀头、抄家、受剐, 甚至牵连三族、九族的大罪!

寻常出嫁之女或许能免受牵连, 偏父亲是与柴家共谋!若真事败,她决计逃不脱株连!!

纪明德一直清醒到了柴敏睡醒。

瞥见柴敏翻身, 她慌忙闭上眼睛, 假作自己正在熟睡。

每次与柴敏同房后, 她总是会多睡几刻, 并不与他一同起身。

柴敏也并不记得昨夜睡前随口说出的话,只照常更衣去禁军当值。

待这屋内、院中,再听不见有关柴敏的声音,纪明德才重重喘出声音。

“来人……来人?”她通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给我沐浴。”

她不能称病。至少今日不能。或许会让柴敏疑心,想起睡前她问了什么。

她要如往常一样,去给婆母问安。

这是要命的事。

她不能……她不能慌!

强撑沐浴后,纪明德恢复了两分精神。

她上浓妆遮掩憔悴。

但面色能用脂粉遮饰,眼中神态却不能。朱夫人仍看出了三儿媳的疲态。

算算日子,离她小产也过去大半年了。

若是另外两个儿媳如此,她早劝人回去歇息几天:身体不适,便不必讲虚礼来请安,等身上养好再说。若得空,或许还会和她们说几句贴心的话。

比方她还年轻,才成婚一两年,没孩子急什么?

再比方男人不能太纵着。他们身上使不完的劲,内宅女子怎么比得过,若应付不来,也不必勉强自己承受。

可阿敏媳妇,她是管不起,更不想管。

纪氏虽有些手段,把她和阿敏的院子管得严密,可在一府里住着,哪有不透风的事?

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伺候她许多年的陪嫁丫头,她把不想做妾的强弄成了阿敏的人,——她自己的丫头,自己定是去是留,做姨娘也不算差,这也罢了。可想做妾也有了身孕的,虽是没经她准许就勾上阿敏,到底是她奶嬷嬷的女儿!她竟活活用板子把人的胎打下!

柴家虽非“世宦书礼”、世代富贵有规矩的人家,可她嫁给老爷这三十来年,也从没似她一样作践过下人!

这样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人,便是没那个娘,她也不敢亲近,何况又比她娘还更狠毒!

朱夫人便不问纪明德一句。

因怕把人逼急,对她们下手,闹得家中不宁,她又示意另外两个儿媳也不许再嘲讽她。

纪明德只当自己把异样混了过去。

她细看婆母和嫂子们都和往常没大差别,应是不知父亲和公公的谋算。

柴敏又有两天不在家。

他再回来,纪明德便推受了风、头疼,让其蓁侍候。

柴敏素了两天,哪还管得许多,搂上其蓁便去偏房。

纪明德又一夜无眠。

她不敢问柴敏,更不敢问父亲。

问与不问,她都只能等着结果,什么都做不了。

她也不能去向陛下告发父亲和丈夫!

若他们真想谋反,她是揭发有功,却也违了孝义。

“子女状告父母、妻子状告丈夫”,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可若只是柴敏酒后的胡言乱语,她今后更无法在世上立足!

又勉强给婆母请安回来,纪明德仍独坐窗前,一言不发、一事不管。

她这样像是病得不轻,又像没大病,院里所有的媳妇丫头都不敢问,更不敢劝。

一应的家常小事,都是常嬷嬷和几个丫头商量着先办,等她自己好了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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