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抬了圆凳来,海家人依次坐下。
靠着沈鹤手边的,是海家现如今最老的长辈——海荣春。
也是海家唯一的旁支。
算起辈分来,海荣春是海将军的堂伯,他的父亲和海将军的爷爷是亲兄弟。
当年,也正是他决定要走南闯北,去经商。
姜娇儿打量着这位老人,头发花白,穿着墨兰黑色的圆襟长衫,外面套了个褂子,脸上布满了皱纹,那双眼睛虽有沧桑却矍铄明亮。
海荣春已是耄耋之年,精气神儿却看着不错,红光满面的,想来这海家旁支的日子并不难过。
坐在姜娇儿手边的则是对海荣春的弟弟,海荣富。
看起来比海荣春年轻十来岁,头发没有花白,只隐隐有几根藏不住的白发冒出来。
海荣春大约是走南闯北多年,磨炼出一身气势,而海荣富则笑眯眯的,看谁都透着几分温和。
紧挨着他们的,便是自己的子女孙辈,站在门外头的则是海家自己带来的丫鬟仆人。
不过有一人没出现,海荣春的孙子。
据说是一路走来水土不服,早早去了客栈里头歇着了。
姜娇儿没在意,坐着听他们简单介绍了下身份,随风便前来回话,说万汇居那头都准备好了,一行人便前往万汇居。
“早就听闻万汇居大名,此前在京都也是吃过的,就是难排上号。”
“琼州人口不多,万汇居生意固然不错,但也没到门可罗雀的地步,日后若想来吃也不必排号了。”
姜娇儿笑了笑,领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二楼上头,有一个可容纳二十人坐的包厢。
陆陆续续坐进去,店小二也逐步上菜。
每一道菜都精致可口。
姜娇儿和沈鹤先行举杯欢迎海氏一家的到来,酒过三巡,大家都喝的有些醉醺醺,脸上泛起酒后红晕。
从头到尾,姜娇儿与沈鹤没有质疑过他们的身份。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两个老爷子神色始终保持清明,瞧着也差不多了,海荣春双手呈上一个长条檀木盒子。
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从上面的雕花可以看出是好东西。
“这是?”
沈鹤面上疑惑,海荣春道:“承蒙王爷、王妃信任,家媳没有身份证明独自上门得王爷与王妃款待,若换了旁人,指定都是要赶出去的。王妃与王爷宅心仁厚,草民也不能不懂事。”
“这是海家的族谱,上面能证明,我们的的确确是海氏旁支。”
从他们到王府开始,姜娇儿与沈鹤就没有质疑过他们,可他们不能不懂事。
沈鹤接过他递来的盒子,朝姜娇儿递了个眼神,两人都没有立刻去打开。
姜娇儿笑容温婉,虚扶一把海荣春。
“老爷子多虑了,这认亲是大事,旁人也不敢冒充的,更何况海将军威名在外,若不是奸臣叛贼谁敢冒充他的后人?”
“王妃所言极是。”
海荣春两道眼弯起来,皱纹横布。
“本宫与王爷商量过,诸位就暂时住在王府,明日本宫开始着手给你们找宅子,只是这一时之间,恐怕想要找个好处不容易,恐要费些功夫。”
海荣春连忙拱手:“折煞王妃了,也是我们人生地不熟,不若就让家里两个小辈跟着王妃的人去办,免得操劳了王妃。”
“也好。”姜娇儿颔首。
几人对视了眼,连声道:“多谢王妃!”
月色高挂。
街上热闹繁华,无宵禁。
从万汇居出来已过了戌时,海荣春和海荣富上了年纪熬不住,便先由海明游带回去。
剩下的人,是跟着姜娇儿与沈鹤一同回府的。
海氏的人和余芳一样,住在东厢房里,姜娇儿把一整个院子都划给了他们。
东厢房前头有一扇拱门,虽然没有隔断,但也算划分清了界限。
厢房是打扫干净的,墙上挂的字画,桌上摆的物件,垂帘挂件样样精品,就连边上摆着的架子也是金翅红木质地的。
“这王府,是真有钱。”
秦曼娘眼中划过一抹惊艳,咽了咽喉,手摸在那红木材质的架子上。
要说她,跟着海氏一家走南闯北做生意,也是见过世面的。
海氏并非没钱,只是常年在外走,每个地方都待得不久,以至于屋子里都没用过什么好东西。
好不容易落脚京城的,享受了两年好日子光景,又举家搬迁来了琼州。
“哼!这算什么?区区一块架子,也值得你看花了眼。”
“日后,有的是好东西等着咱们!”
说话的是海荣春的二儿子,海明游。
海荣春坐在椅子上,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线,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