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学园祭当晚的社团庆功宴我借口有事没去。
我吹错了笛子,就算没有观众注意,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庆功。
我坐在无人的教室里发呆。
学园祭当天不上课,校区也是全开放的,到了晚上,大家都去狂欢了,基本上不会有人在教室里。
我没有开灯。
因为星星很亮。
我抓着长笛把表演曲目重新吹了一遍,这次没有吹错,于是我突然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在台上就做不好呢?事到如今,吹得再好也没有意义了。
夜风越过窗口扑在我的脸上,楼下灯火通明,而我将自己藏在黑暗里,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我是个失败者。
教室的门板被人叩响。
我回过头,多田野树站在门口,他笑着对我打招呼,“我可以进来吗?”
这是一句废话。我想。教室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哪里有资格对他说你不许进来。
“随便你。”
他走进教室坐在我身边的课桌上,我看见他向我伸长了手臂,少年掌心里放着一颗水果糖,糖纸还是漂亮的彩色,在星空下折射着鲜艳的光。
“刚才路过美术部的时候别人给我的,”他挠了挠侧脸,“总觉得有栖川应该会喜欢。”
学园祭当天各个社团的摊位都会发放一些小礼物,吹奏部今年发的是乐器挂件,美术部大概就是这些糖了。糖纸被设计得很漂亮,虽然有些皱,但也能清楚地看见最中间的地方印刷着稻实的校徽。
我抓起那颗糖。
可能是来时吹过风,多田野树的手有些凉,只有掌心是热的。我的手指擦过对方的指尖,奇怪的触感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年看着我的脸。
他突然将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我的肩膀上。多田野树的个子还算高,他的外套比我的要重上很多,那沉甸甸的重量落在肩膀上,令我忍不住头皮发麻。
“我不冷。”
我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用没有握着笛子的左手将他的外套扯了扯,男式校服的肩距很宽,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套在了厚实的包装袋里。
但是并不讨厌。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没有骨气的人。
我无数次想潇洒地对多田野树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要喜欢你了,可只要他无意间给了我一丝丝希望,我又会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他也喜欢我怎么办。
他明明拒绝过了。
我明明知道的。
于是我没由来地十分苦闷,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20
我哭的样子一定很丑。
一直到哭声停止,多田野树都只是安静地坐在我身边,我攥着长笛的手心里挂满了汗水,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比成宫鸣是个幼稚鬼更可怕的事情。
于我而言,多田野树和长笛是一样的。
我可以无数次说我不需要他,可真正放下后我又会忍不住以另一种方式捡起来。
糟糕透顶。
他和长笛就像是刻进我的骨血符号,因为融入了“有栖川沙纪”这个人,平日里几乎不会被人刻意提起,却总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突然出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其他人这个姑娘没救了。
我喜欢多田野树,我没救了。
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我喜欢他偷偷摸摸从教室后门溜进来时对我说的“感谢指挥”,喜欢他笑着问我作业有没有写完时略带揶揄的表情,喜欢他穿着护具时坚定的眼神,喜欢他一遍又一遍努力练习的模样,喜欢他笑起来时亮晶晶的眼睛……连他不喜欢我这一点,我也是无可救药地喜欢着。
可是他不喜欢我啊。
无论我如何努力地靠近他所在的世界,他都还是不喜欢我,他拒绝了我,然后安慰般将校服的第二颗纽扣放在我手里。
他温柔得近乎残忍。
连拒绝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的,仿佛我是易碎的玻璃工艺品。
21
学园祭第二天我便发了高烧。
吹奏部的前辈们分批来宿舍探病,她们鼓励我说沙纪你要快点好起来。乱七八糟的零食堆满了我的床头,我却只能红着眼睛对她们笑。
我不想好起来。
要是好起来了,我又得回到有多田野树的那个教室上课。
现在我还不想见到他,一点都不。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我又开始烧了,昏昏沉沉间我看见邀请我做棒球部经理的学姐走进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她走进卫生间,给我换了条干净的毛巾。
室友中午不回来,整个房间只有我和学姐。
我可能只睡了几分钟,也可能睡了几个小时。意识不清时的人是无法对时间产生准确概念的。睡醒的时候学姐已经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