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对仓持洋一这个人的印象停留在有一点点绅士,但不多的程度。
具体表现就是骂人之前来一句您打女人前喊一声停真开始打了不打脸捡东西砸人不用啤酒瓶。
所以当我发现这个人会主动替同班女生搬参考资料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不过想来也是,倘若他知道我其实就是那个用啤酒瓶敲他的“荒木由良”估计也会跟我有差不多的心情。
我空着手跟在仓持洋一身后。
因为成绩还不错,不明真相的数学老师甚至主动选我做了课代表,我抱着一大摞资料跑上跑下,然后就和仓持洋一撞上了。
他问我东西要搬去哪我说去教室,他说那刚好我顺路,说完就夺了我怀里的东西大步往前走。
可能是开学时的粉红色小兔子风格过于鲜明,在仓持洋一心里我大概是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女生,帮老师搬个资料都要喘两口大气的那种。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他乐意替我干体力活,我也懒得跟他矫情,就是希望未来的某天他发现我是谁时不要太激动。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同班的御幸一也跟他打了声招呼。因为同是棒球部的人,仓持洋一和御幸一也关系还不错,或者说,御幸一也也就跟仓持洋一关系不错了。
毕竟御幸一也性格超级烂,他没朋友。
我把资料分成几等份发给各个小组的负责人,路过御幸一也旁边的时候他突然问我说,广濑,你装乖不累吗。
我没理他,错身而过时假装不经意踩了他一脚。
仓持洋一那个傻逼问御幸一也他是什么意思,御幸一也没回答,于是他们又换了个话题。
我真心觉得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互相折磨是最好的,毕竟班里正常人比较多。
07
体育课是篮球。
我上初中时就爱打篮球,如今终于得到机会,直接窜进球场大杀四方。同班女生们问我原来是不是篮球部的,我笑了笑没说话。
“肯定不是啦,”后桌突然从我身后扑上来抱住我的脖子,我觉得假发都给她扯得晃了一下,“由良头发这么长,平时也不扎起来,怎么会打球嘛。”
其实我是平头。
我想。
我随便扯了个理由站起身将头发拯救出来,抬头便看见仓持洋一在对我招手。虽然很想对他翻个白眼,但毕竟我现在是“广濑由良”不是“荒木由良”,在大部分同学心目中我还是个热爱粉红色毛绒小兔子的柔弱女子高中生。
于是我走了过去。
“我们这边缺个人,”仓持洋一说,“广濑你来不来?”
我很想问你们男生打球缺人喊我做什么,但御幸一也在后面拱火说广濑你要是怕拖后腿可以不来,然后我眉毛一竖说,来就来。
我把假发重新扎了一下,悄悄扶正了刘海那里。方才固定假发的发卡掉了一个,不过应该不碍事。
我和仓持洋一还有御幸一也一组。
他俩个子都不矮,毕竟是打棒球的,就算带了我一个身高劣势的也不怎么碍事。仓持洋一运着球越过拦住他的同学把球传给我,我下意识抬起手往篮筐里投。
御幸一也发出赞叹。
“多漂亮的三分球啊,广濑,”他说,“但是那边是我们自己的篮筐。”
我:“……”
挺离谱的。
仓持洋一笑得让人想揍他,他拍拍我的后背说别在意反正就是打着玩儿又没比赛,我下意识抬起腿打算踹人,但是旁边有人看着,于是我又默默把腿放下了。
08
体育课下课以后我抓着水杯往教室走,仓持洋一从后面追上我跟我搭话。
“我听说广濑你是千叶的?”
“是啊。”我说,“不过户口已经迁到东京了。”
亲妈把我带来东京肯定不单纯是为了解决我的上学问题。早些年她再婚没带上我除了有荒木家的坚持还有原因就是我后爸想要自己的孩子,可惜他身体有问题,一直没生出来,听说我那怨种老爹想把我送来东京读书才动了心思。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也知道被带来东京那就是法律意义上广濑家的孩子了。
最开始我以为我不服管就能回去,然后亲妈跟我说我越不服管她就越不可能放我回千叶,我要是乖一点,大学考回去,说不定还能跟怨种老爹见面。
我觉得她说得对。
怨种老爹是个木匠,没几个钱,我亲妈长得好看又是学艺术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娶到她的。其实他对我亲妈算不上好,年轻时他还经常打她,后来离婚了才收敛了些,虽然从小就没妈,但我并不恨我亲妈,毕竟怨种老爹活该。
我没被打死更多可能是因为我会反抗,而非怨种老爹真知道错了。
我长在畸形的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