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中划过几分意外和欣喜,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回身应道:“没想到殿下如此好记性,奴婢确是唤墨玉,在郡主身边伺候已有十年了。”
之后身后便又是一阵静默,墨玉知这位皇长孙一心念着程沅,便主动打开话匣子,“殿下今日来得巧,郡主正在后厨陪小公子捣鼓,说是要做什么……麻薯芋圆呢。”
最后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向了他的心房,他的身体仿若身处腊月寒冬,竟僵得迈不动步子。
走在前面的墨玉毫无所觉,她仍忍不住夸赞道:“听郡主说全大楚就只有她一人会做,也不知郡主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玩意儿。郡主还开玩笑说,要是有一日她不在这府中做娇小姐,就算是出去卖这麻薯芋圆也能养活自己……”
身后没有回应,墨玉这才觉着不对劲,回身一看,才发现慕承嗣扶着游廊上的梁柱,强撑着快要站不稳的身子,脸色极为难看。
墨玉吓到了,忙上去扶他,“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唤大夫过来替您诊治。”
没想到向来温文尔雅、温声细语的长孙殿下竟“啪”地一声挥开她的手,“不用了!”他立稳身子,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向刚刚来时的路而去。
“郡主那里……”
“不用说本殿今日来过。”他顿足向墨玉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午后,在弘宁王府中他品尝到的那份让他赞不绝口的麻薯芋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之前所坚信的那些美好都是谎言!而他竟是如此可笑,竟真的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罢了,现下他已不知要以怎样的面目来面对她了。
他极力想忘却他与她两人之间的那些纠葛与痕迹,却仍不由自主来到了她曾带他光临过的隆盛酒楼门外。
“客官嘞,您快请进!小店的招牌菜有……”
未待小二将话说完,慕承嗣便大步跨进店内,“把你们这儿最烈的酒拿来!” 他只想来一场轰轰烈烈肆无忌惮的买醉,醒来以后或许会发现,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那个与他青梅竹马、与他一心一意的沅芷便能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天色骤暗,浓云席卷,不一会儿狂风呼啸,至傍晚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夜色渐深,酒楼已近打烊时分,小二得了掌柜吩咐,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烂醉瘫软在桌上的慕承嗣,“客官,快醒醒,小店要打烊了。”
不管他怎么推搡,可这如烂泥般的人却浑似不觉,他看这人锦衣华服,正寻思着是不是先留下点儿他身上值钱的玩意儿,再找人将他请出去,等他日后酒醒再来赎取。这样想着,他蹲身寻摸时一眼便看到了那块挂在他腰间的温润无比的羊脂玉佩,他正要去慕承嗣腰间摘下,却被慕承嗣一只手一把拽住,他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道:“客、客官,小店打烊,这酒、酒钱,您还没给呢。”
慕承嗣醉醺醺地抬起佗红的脸,在衣襟中摸了半晌,才掏出一块出入宫禁的玉牌,将他随手丢到了小二手中。
小二没及细看,只是摸了摸这上好的质地,便也知与那羊脂玉佩不遑多让,便欢天喜地地收下了。
慕承嗣摇摇晃晃起身,随手将桌上还未喝尽的一壶酒带上,也不管外面大雨滂沱,便踉跄着一步步走入了夜色雨幕中。
他边行边饮酒,雨水酒水齐齐入喉,可他只觉酣畅淋漓,他终于将这十七年来所受教统抛诸脑后,也能这般放肆开来了。
他走着走着终于走不动了,便直接在雨中仰倒在地,手中的酒壶一松,壶盖也咕噜噜滚向了一旁。
这时有两人道:“快看,那里有人。”
两人一走近,见竟是他们一路好找的皇长孙,忙道:“是殿下!”原来管事见他深夜不回,他出门时又未带护卫,生怕他在外出了事,忙尽数派出府中护卫分散开来一路寻人,这才寻见了他。
他们二人小心翼翼扶起慕承嗣将他背在了身上,其中一个护卫小声道:“长孙殿下这是怎么了?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另一人偷偷觑了觑不省人事的慕承嗣,更小声地道:“你还没听说啊,之前府门外那两个女人闹得可凶了。我听说啊,是因为弘宁王和醴沅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