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柔从没见过那个什么前朝隐士的真迹,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判断。
她只是再清楚不过地知道,在穆文清心中,兰花至纯至洁,而他爱兰成痴,又怎会做出与兰花品性相悖之事?
哪成想,好容易跟随慧娘来到京城,却得知潘云腾已被擢升为翰林检讨,且他还是内阁大学士聂聆的得意门生。
内阁学士乃百官之首,她一介草民,如何能够撼动?
所以她只有去敲登闻鼓,盼望能让此事上达天听,也许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真的会如戏文里唱的那样,明察秋毫、断案如神。
水榭中,众人听罢叶颀所言,竟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见大家不置一词,他脸色立时红得发烫,辩解道:“我并非不愿施以援手,实在是因为,田娘子口口声声说穆文清是清白的,却又拿不出任何凭证。”
“即便有我帮忙奔走,仍然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月仙以手托腮,疑惑道:“田娘子说她手中有穆文清的画作,此话当真么?可是都察院齐大人的奏本里,说玉泉庵的房间内,属于田娘子本人的,只有两三件衣物,并一只双层小妆奁,其中也只放了几样发钗花钿,旁的就再没有什么了。”
黄若璞闻言心中一震:皇上竟然厚待姚栩到如此地步,连左都御史的奏本都直接拿给他看。
他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乔怀澈,“心澄,你见过穆文清的画,对吧?”
乔怀澈难得收起了惯常的悠闲笑容,他认真地看着姚栩,“我确实曾受文清之托,将他的画放在自家书肆售卖。但是我以为,现下最要紧的,并不是画。”
月仙肃然点头,“如果田娘子有个三长两短,都察院恐怕会因供词不足而无法裁定,更遑论冤屈昭雪。”
谁会在这个节骨眼对田娘子下手呢?
叶颀适时地开口了,“若不是潘云腾和聂聆一派的人,那也许是田娘子的夫家,也就是穆家人。他们要是真收了潘云腾的钱,自然不会允许田娘子再进京伸冤。”
月仙豁然开朗,“他们一旦抓住田娘子,必然是要将她尽快带出京城的。”
连濯接口道:“五城兵马司负责查验城门出入,若能绘得田娘子的肖像图,只需交给在城门口巡查的军士,便可防止他们将田娘子带走了。”
叶颀连声应承,“这个好说,此事交由拙荆去办。”
一面说着,一面匆匆站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请人画像。”
他率先离席,这份过于急切劲头,倒像是有意弥补之前畏首畏尾的踌躇。
月仙几人相互对视一笑:叶颀胸中那股浩然正气,从昭兴六年怒斥誊录官开始,就一直长留至今,诚然他有诸多顾忌、考量,却也绝非胆小怕事之辈。
何良继续分析,“只要田娘子还在京师,等浣之知会了他长兄,只需假以时日,五城兵马司的人定能将她找到。但愿她是被穆家人带走了,穆家到底是她的夫家,应该还不至于害其性命。”
连濯瞧姚栩嘴唇仍然抿着,眉心也微微蹙起,知他犹在为田娘子悬心,有意叫他宽心,遂承诺道:“阿栩别急,我这就策马去追叶兄,今日之内,必能叫各个兵马司都拿到田娘子的画像。”
那道细细的唇缝这才又吊起两梢,月仙朝他浅浅一笑,“有劳浣之兄,不过寻人不宜大张旗鼓,万一打草惊蛇,田娘子恐怕真有性命之虞。”
连濯点头,起身朝剩下四人拱手,“那我也先行一步,若有消息,我会立即差人送至姚府。”
一行六人乍然走了两位,水榭中气氛立时也冷了下来。
月仙也不愿带累他们跟着忧心,安慰道:“明面上有五城兵马司,我这边亦有些暗地里的手段可以使,总归还没到束手无策的境地。”
她说的暗中手段,指的就是张素元的医馆。
京城有名气的郎中,除了张素元以外,全都是清一色的男子。
甚至这些男子,多半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先生。
自从顺和堂渐渐有了口碑,京中的夫人小姐们,也愈发爱找她瞧病,毕竟同为女子,可以当面问诊,既不必遮遮掩掩避讳外男,也无需让丫鬟小厮从中传话。
不仅张素元有个“妙手张娘子”的美名,她手下的女徒弟们,也都大大方方地上门看病,久而久之,便和诸多人家的女眷结下了交情。
也因此,请她们借出诊之由走街串巷寻人,倒也是不错的个办法。
四人出了水榭分头走,月仙去顺和堂,其余三人则各自回家。
乔怀澈听着马车颠簸了一路,他今日格外沉默,引得黄若璞屡屡相顾,“心澄,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担心穆文清的案子?”
他摇头,笑得勉强,眼前浮现出最后一次见到穆文清的情景。那人气冲冲地迈进声遥堂,自己不明所以地迎上前,却被他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当初就是在这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