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1 / 4)

苏清机斟酌良久,还是没能问出口,只是换了种问法:“陛下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臣再为您诊脉?”

江焉放下粥勺,平静看她:“朕看你还是先给自己诊一诊,看看晚上还惊不惊险。”

苏清机语穷,只能哦了一声,竟真的就给自己搭起脉来。

一边搭一边安静说:“臣的脉象平和多了,只要夜间稍微注意些应该便无大碍。”

她撤下手,再度看向江焉。

江焉静了静,将粥碗也放下,与她直视:“你为什么总要让自己劳累,为什么不能好好休养,能少操心便少操心。”

“外面有几十个郎中,军医也有。”他尤为克制,只是眉目沉沉,“朕只是劳神而已,应该也不算什么疑难杂症。”

苏清机一时错愕。

随后,便是满心的无法言说。

看来这场天灾,真的吓到了他。

苏清机其实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掌控别人,她只是想亲自探清他现在的状况而已,不然她怎么放心。

但他看起来恨不得把她绑在床上休息。

苏清机就退了一步,如常哦了一声,听起来竟然有些意外的乖巧。

只是实在放心不下,在走前又强调嘱咐:“如果陛下有何不适,一定要告知于臣,臣总比别人让陛下放心。”

江焉望着她认真的眼眸,也退一步答允了她:“好。”

苏清机出了天子营帐,进入旁边营帐,却没有说到做到立刻好好休息。

不必担心有人突然闯入,她褪下衣衫,重新详细检查着身体,又取备好的药膏,艰难为自己后背上药。

可无论正手还是反手都说不出的困难,苏清机气喘吁吁,手都要抽筋了,一时竟停了下来,有些想自暴自弃。

药膏不仅要涂,还要按揉化进肤中,如果她一定要自己上药,那跟放弃不上没什么两样。

除非她找人襄助。

苏清机垂下眼皮,抬起胳膊横挡眼前,耳尖红透。

就算有个人已经将她剥开检查上过药,那、那也不能真的去找他!

她胡乱将药瓶塞好丢到一边,匆匆合好衣襟吹了灯,躺平,闭眼,睡觉。

苏清机在岳州已经停留了不短时日,其实大体上已没有什么事,只是天灾突降,林林总总又耽搁了些时候,再不启程回京,只怕京城要稳不住了。

回京那日百姓自发跪送,感激不已。天灾无常,可亲临灾地的天子是一个也没有,如果硬要说地动是惩罚天子昏庸,那不如说是天道无常,与人何干?

苏清机来时赶得匆忙,回程总算慢下来,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睡一觉醒来,正经过一条镜湖,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她掀着车帘静静瞧着,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叫停。

抵达驿馆时天色已晚,苏清机下意识先回房间巡视一圈,随即命人摆膳。

她等在桌前,指节轻叩,不一会儿,门被叩响。

心头一跳。

苏清机起身,打开门,外面是送膳婢女,垂头恭敬道:“相爷,晚膳好了。”

苏清机让她放下,在原地停了会儿,将门关上。

春日渐尽,春虫叫得响亮,苏清机歇不下,干脆起身出了门。

驿馆院中有棵玉兰,在屋檐灯下愈发清雅宜人,苏清机在院中瞧着,许久才回房。

英国公一案的结果于坊间可谓大快人心,于其他地方却叫人人心惶惶,尤其,亲下旨意的皇帝和被污蔑的苏清机从岳州回来了。

岳州地动,苏清机被埋,皇帝当日便抛下一切日夜赶赴。

无需任何证据,一切已在不言中。

皇帝本就为英国公一案怒火滔天,苏清机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主,明明没有做过的事却被硬栽赃到头上,明明没有敛的钱财却硬说他有,兼着他本就被迫外出避祸,结果还遭遇地动这等祸事,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一朝回京,只怕全都要报复到别人身上,才能痛快一二。

果不其然,皇帝令他清查类英国公之案,他甚至想也没想就跪地领命,回头对着百官笑盈盈的模样,看起来当真是阴恻恻叫人心惊肉跳。

他查了十来日,不知道手里按着什么结果,一日早朝忽然便痛心疾首进谏,称如今民间多有豪绅欺压百姓侵占田产,罗列了二十多条以言眀如今田政之弊端,从民生说到国库,从赋税说到收成,甚至直言多有豪绅与官员勾结,叫人暗地咬牙。

——苏清机仗着有皇帝宠信,自己谨慎从不沾染此道,现在全然掀摊子不顾别人死活是吧!

偏偏他说的每一条都切切实实至关重要,关乎国本,反驳都只能按不宜大肆改动恐动摇社稷来。

苏清机似乎铁了心要做成这事,甚至亲口凉凉笑言:“本相倒也想以身作则亲自试验能不能成,偏偏本相只有薄田三十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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