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淡淡,“起来吧。”
江祈面不改色起身,娓娓说道:“永安往日离京,不过在京城附近的别院转转,此次出游兼行水陆,所见甚广……”
她说起自己离京月余来的见闻,有新奇的,也有罕见的,兴起时语调上扬,兴致勃勃。
与之相反,她的皇帝堂兄眉眼冷然,从头到尾,无甚吸引意趣。
江祈讲完了,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提起来:“我在路上还遇到了苏相。”
她略有些抱怨,“难怪皇兄你之前不让我结交他,没见过那般冷冰冰的人,都不拿正眼瞧我。”
话音还未落下,面前的皇兄倒是看向了她。正眼的。
江祈提到心口的那口气暗暗松了下来,不枉她快马加鞭赶回京,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冒雨进宫。
江焉沉着眉,却是缓缓问,“你说苏清机,冷冰冰?”
江祈理直气壮点点头,还有些委屈,“皇兄这是什么意思嘛?难道我还污蔑苏相不成?他何止冷冰冰,简直是冷若冰霜,接过我的姜汤,一眼也没看我,冷冷道了句‘多谢郡主’,嘭的就把我关门外了。”
“苏相他恐怕就只在皇兄面前是会笑的。”江祈小声补充着抱怨,“难怪皇兄会有此问。”
那原本漆黑沉凝的眸子微微泛起星点光亮。
江焉摩挲着指尖的棋子,话音寻常,“苏清机擅与人谈笑风生。”
如何就,只在他面前是会笑的?
江祈纵使成日玩乐,哪能真对朝堂一事无知?大名鼎鼎位极人臣的苏清机,谁不知道他在人前是什么笑盈盈的模样?
她之所以那样夸张,还不是为了与前面所言形成鲜明对比,好洗脱自己那夜的“嫌疑”。
皇兄三令五申让她不得招惹苏清机,连看中的温泉凑巧与苏清机的离得近都要驳回,远远另划一处。那夜偶遇可算是意外,就算有什么,也是苏清机心甘情愿的,江祈就是想着怪不到她头上,才去叩苏清机的门。
结果就不提了,江祈暗自气了好几天,因而才会在与人提及苏清机时痛快那么一句。
谁知道,竟那么快传回京了,要不是家里小公子吃醋来信质问,江祈甚至都还不知道。
传回京那还了得?若是传进皇兄耳朵里,岂不是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明知故犯?
紧赶慢赶,冒雨进宫,还先将琳琅招摇的首饰卸了,尽力补救些乖巧本分的形象,绝不可能因为觊觎谁的美色就上前招惹春风一度。
已经极尽所能撇清,江祈撇撇嘴,不高兴地道:“亏我还冒着雨扶他一把,不然他许要摔个好歹来,结果却给我冷脸看。”
江焉敛起眉,沉着脸,“朕还未问你,那句话是能随意说的吗?”
心头一紧,那逞一时之快的话果然惹祸了,幸而她够警醒,当机立断回程。
事关苏清机,江祈不敢蒙混,老老实实提裙跪地,请罪。
“皇妹回来,正是为这件事。那时忆起苏相冰冷无情的模样,心中不太痛快,是以一时口快……永安已经知错,绝不会有下次了。”
江焉现在也不太痛快。
只因她一时口快,苏清机被人用那等污言秽语辱没。
若非这种事不能大肆宣扬于人前,江焉势必要让她首先登门去与苏清机道歉。
虽然苏清机也许根本不在乎,他说过只要自己知他便足够……江焉一凝。
险些忘了,今时不同往日。
江焉没有多余的心神,罚了江祈便让她出宫,殿内再次安静下来,雨势未减,江焉却没了之前自己对弈的冷静与耐心,良久执棋,迟迟不曾落下去。
江祈说他冷冰冰的,冷若冰霜。
墨眸虚虚凝着,已经看不到眼前什么棋局。他想象不出来苏清机冷若冰霜是什么模样。
他总是轻浅含笑,游刃有余,偶尔拧眉,思忖,或者不虞,也都是淡淡的,十足沉着。
对着外人,更多的是得心应手以假乱真的嬉笑怒骂,还未曾有冷脸之时。
他也想不到苏清机为什么会那样对江祈。明明对自己府上女眷很是温声细语,不是吗?婉言拒绝罗九小姐时,应当也是一贯的浅笑从容。
就因为江祈想与他有一夕之欢,触了他的逆鳞?可按江祈的说法,从遇上时,他就没正眼看过她。他并不迂腐,甚至还极度开明,不可能是久闻江祈恶名心有不喜。
江焉抬起执棋的手,曲指轻抵眉心,微微垂眸。
莫非他……其实私下里对旁的女子,就是那般冰冷无情?
江焉知道自己在这里百般揣测滑稽可笑,明明苏清机的意思他们都心照不宣,他却因为几句话就又生出妄想来。可是他控制不住。
在去苏府前,自己不也不知道他私下里还有不让人近身的毛病吗?
江焉反复回想,除了他府中的女眷,自己也确凿没有亲眼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