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格外重视沈家军相关的旧案,令刑部、兵部、大理寺共同查办,三方官员分工,翻遍了所有记录,找遍了所有与此事有一丝半点联系的人,又动用一切力量试图寻找新的证据,但所有结果都与当年无异。而在盛京乃至整个大渝的风向都对朝廷不利的局面下,这样的答案注定会让舆情再起波澜。
民心离散,则朝堂不稳,陛下的心思又无人知晓,无人敢冒险将此结果呈报上去,一耽误就是小半个月。
大雪过后便是连续的阴天,终于在这日又出现了太阳。初雪消融,风却寒凉,沈宁钰在暖阁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直到飞鸾来告诉她,顾韵已入京,两方人马已暗中交接完毕。沈宁钰听完,如释重负地说道:“快结束了。”
她合上书,边往外走边吩咐飞鸾:“把宋语书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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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韵一接到沈宁钰的密信便低调入京,按照她的托付,带着相关证据直奔大理寺,停滞已久的案件终于看见转机。
大理寺卿激动之余不失谨慎:“顾姑娘所言我已明白,只是这信件牵扯深远,时间又过去许久,我等需谨慎查证。”
顾韵道:“民女会在盛京多逗留些时日,大人若需要人证,民女自当全力配合。”
她递交的正是张耀祖寄给朔风堂的信以及后者截下的路线图,办案官员与沈宁钰当时的反应如出一辙,马不停蹄地封锁消息,一队人彻夜不停地查询各方记录,一队人开始在各将士遗属中发现蛛丝马迹,第三队则暗中监视起赵凛的行踪。
但就像沈宁钰当初没有找到张耀祖就很难推进调查一样,顾韵送来的信也并未令案情水落石出,一切再次陷入停滞。大理寺卿无奈,知道于睿琮与沈宁钰有所往来,让他去沈家碰碰运气,以期能从她口中得到新的线索,可沈宁钰以养病为由谢绝访客。
于睿琮回来的路上,仔细回忆这些天来沈苏二人的反常言行,那个被他有意藏在心底的人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巧笑嫣然,明艳不可方物。她与沈宁钰最是交好,若她在……他苦笑着叹气,翻身上马。
前方迎面而来乌压压一支队伍,苏璟安神情整肃地骑马走在最前,于睿琮下马避让,听人说,苏璟安押的似乎是隐姓埋名多年的张耀祖。
张耀祖没死?
因为最近参与调查沈家军往事,于睿琮对他极其熟悉,猛地抬头看向刚走到身前的队伍,苏璟安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来,微一挑眉,又面无表情地别过脸。于睿琮顿时浮现起沈宁钰在宫门外说的“我心里有数,陛下也有数”,思绪变得清明,他加快脚步往大理寺赶去。
张耀祖活着的消息犹如烈火烹油,本就躁动不安的盛京气氛更加紧张。起初还有人怀疑是苏璟安抓错了人或是找的替身,而随着张耀祖入狱、张家村村民的指认,很快便打消了疑虑。顾韵适时认下带走张氏夫妇的“罪过”,将二人带到大理寺,在众人面前重新上演一出家人团聚的戏码。因为三人心知张耀祖难逃一死,这次见面既是生离也是死别,悲恸的哭声满溢着真情,不知情者都以为这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张耀祖的招供一出,赵凛便彻底卷入沈家军一案,他和其余有所往来者悉数收押候审,确认无罪方可自由。
潮湿阴冷的牢房里,苏璟安押着赵凛走过来。他今日穿着黑甲军首领的队服,黑衣窄袖,上绣银线,透着冷厉寒光,眉眼精致而神情漠然,在天牢的黑暗中,像夺命杀神。他泄愤似的将赵凛推进牢房,令人锁好门转身就走。
赵凛踉跄一下才站稳,抬头看到隔壁的魏焘,眉头不由一蹙。
魏焘见他现身,扒着栏杆试探道:“王爷?”
赵凛面色铁青。张耀祖的出现出乎他的预料,再结合张氏夫妇重新现身,他自然怀疑到这是设好的局。
在他看来,他与沈宁钰的较量就如一场猫鼠游戏,他是那只胜券在握的猫,优雅地舔舐着爪子,乜着眼注视着沈宁钰这只老鼠的一举一动,殊不知,他才是鼠。她以身做饵,引他入戏,等他有所察觉时,已身陷囹圄。
好在方才苏璟安为首的几个人轮番对他审讯都没讨到好处,瞧那神色,他们并没有掌握多少有力证据,如此,一切就还在他的掌握中。以为把他送进天牢就大功告成了?他给自己的留的退路,远不止一条。
夜渐深,风从铁窗灌进来,赵凛冷不丁咳嗽起来,坐到角落背风处的木床上。趁他不注意,房顶吊下来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正落到他的发间,顺着头发爬到脖子上。赵凛只觉脖子一痒,伸手去挠,刚碰到异物,脖子顿时刺痛难忍。他不由“嘶”了一声,挥掉蜘蛛直接踩死。
牢里多鼠虫,他以为这也只是普通虫子,然而没多久,他渐渐变得四肢乏力,眼冒金星,还有些热症,接着便头昏脑涨,意识昏沉,目之所及,尽是虚影。浓重的疲惫如排山倒海而来,他痛苦地闭上眼,半梦半醒中,早已分不清今夕何夕,他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脸上骤然一冷,有人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