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到信无从处置,又怕雇主之后寻来,便将两封信一并束之高阁,直到今日才重见天日。
沈宁钰拿着地图,按照其上的标注一一比对,发现这是一段通往庸州的路。进入庸州,不可避免地要走过一段地形复杂如迷宫的山地。对熟悉道路的人而言,只要摸清楚方向,无论在哪个岔道转弯,最终都能到达庸州,但此地多山,若被敌军提前得知路径,行走在山下的人将无力反抗。
她的祖父沈明任沈家军主帅时,军中曾出现奸细,将行军路线泄露,导致大军行经此地路遇埋伏。战争一触即发,战场无形中移到此处,东陵军队投下来的巨石火药成为沈家军的致命威胁,直接导致大渝大败,也正是那一战之后,年幼的沈恒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兄长和姐姐。
皇上下令严查,定要找出幕后之人,而所有线索全部指向这个奸细为了拿行军路线换自己在的荣华富贵才与东陵做出交换,其余的再也查不到,至于这个奸细,也葬身战场,此案就此了结。
这两封信年代久远,看时间,当年沈恒还未认识她的母亲。若这个地图就是赵凛寄往东陵的信,岂非他那时就跟东陵有联系?那么,他会不会就是奸细的幕后主使?
沈宁钰将信装好就往外跑。要确认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雇主”是谁以及在这段时间里,大渝有没有派军队前往庸州。
苏璟安正端着刚出锅的菜眉飞色舞地走来,见她脸色不好,忙把托盘交给初一,拦住她紧张地问:“怎么了?”
沈宁钰回握住他的小臂:“我要去兵部查些陈年记录,你有法子吗?”
苏璟安意识到事情严肃,郑重其事地点头,与她来到兵部阁楼。军中历年大小事宜都收录归档于此,在兵部侍郎的引领下,沈宁钰找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记载,重点查阅朔风堂接到任务前后的军中动态,而那段时间只有重整之后的沈家军前往庸州驻扎——也是沈恒第一次独自领军。
沈宁钰前后翻了翻,问道:“其他军队作战都记载着行军路线,为何在我父亲这里,一次都没有出现?”
兵部侍郎解释:“也许是沈老将军出事令沈将军吃一堑长一智,凡他领兵,从不提前准备行军路线,加之治军森严,无人泄露,兵部不知路线,自然无法记录。”
“原来如此。”沈宁钰的手指划过沈恒初次领兵的记载,眼神渐冷——既然没有提前计划过路线,那个路线图又如何解释?难道并非针对沈家军,是她猜错了?
从阁楼出来,沈宁钰默默走在前方陷入沉思,兵部侍郎纳闷地问苏璟安:“夫人若想知道沈将军领兵时间,您只需知会一声,我们自会派人整理好送到国公府,何至于您二位专程跑一趟?”
苏璟安打着哈哈:“事关我岳丈,我与娘子自当亲力亲为。”
“世子与夫人孝心可鉴。”
苏璟安与他寒暄后坐进马车,双手覆上她的,关切道:“宁钰,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沈宁钰抬头看他,镇静地将一切告诉他,从柳如絮听到的对话到朔风堂的来信,全盘托出,最后眼神中写满不确定:“我曾以为,我的家人们战死沙场,只是因为战火无情,但最近几件事连在一起,我开始怀疑,他们的死还有更大的阴谋。”她说着说着苦笑道,“我曾安慰自己,只要能换来大渝的持久和平,这便够了,但现在谜团越来越大,若我的猜测是对的,我怎能任由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本是为了对付赵凛,但仅凭朔风堂提供的这些无法成为扳倒他的证据,反倒牵出沈家往事,苏璟安无声长叹,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怀里:“也许哪里搞错了也说不定。”话虽如此,但他面色越发凝重,他有种预感,事情远非这么简单。
沈宁钰兵分几路寻找当年的蛛丝马迹,然而,时隔多年,别说寻找知道真相的人,便是寻找沈家军幸存者的人也空手而归,至于那些士兵的家人,更无从得知往事的细枝末节。顾韵又给她回信,表示当年经手银票的老人早已忘了是哪家钱庄,通过银票顺藤摸瓜找“雇主”的计划也被迫搁置。
到处是死胡同,沈宁钰泄气地靠着椅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飞鸾不忍见她这般,正在想法子哄她开心,就听她突然问道:“阵亡战士的家人们,过得如何?”
“有好有坏。有些人家家境本就贫寒,骤然失去了顶梁柱,日子更加艰难暂且不提,心病难医才是最致命的。”
总有一些人,徒劳地守护着一个看不到头的希望,坚信看不到尸体、没确认死亡就意味着人还活着,日子架着车往前走,他们却永远地被困在了过去里,日复一日,拒绝走出来。
对于他们的心情,沈宁钰感同身受,加之目前处处碰壁,更想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以期能找到其他转机,遂令飞鸾核对好生活困难的家户名单,为每家准备些吃食衣物并五十两银子送去,赶在年关前全部做好。
飞鸾动作很快,不出几日便将名单整理出来,沈宁钰发现京郊附近共有六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