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璟安起了个大早,陪沈宁钰用了早膳就匆匆更衣准备出门。
艳阳高挂,任莺身边的嬷嬷来催沈宁钰过去请安,苏璟安一脚踹过去:“什么混账东西,也敢来我院里造次?告诉任莺,宁钰今后都不会去请安,再拿乔,仔细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沈宁钰闻声赶来拦住他,嬷嬷趁机落荒而逃。
苏璟安杀气腾腾地瞪着嬷嬷笨拙的背影,沈宁钰无声轻叹:“世子不是要出门吗?别因为旁人耽误了。”
“叫我璟安!”苏璟安收了脾气,却不满沈宁钰的称呼。
沈宁钰一心让他别再嚷,便道:“嗯,璟安。”
苏璟安眨眨眼,耳朵飘起一层粉红,眼中戾气顿消,声音也恢复如常:“你要是跟我一伙,就听我的,日后不必去给那女人请安,她不配。”
沈宁钰也不愿每日浪费几个时辰去听人训话,便点点头。她亲自将苏璟安送到门外,苏璟安走出好远,嘴角还挂在耳边没放下来。
沈宁钰回府时恰遇到小厮带着大夫进门:“府里有谁身子不适吗?”
原是国公府的三小姐、薛姨娘的女儿苏青青一早病情加重,任莺派人请韩大夫来。
沈宁钰心神不定,让飞鸾过去瞧瞧,自己回院中练剑,休息间隙听到西边传来的一阵悲痛哭喊,不觉皱眉。薛姨娘住的梅苑就在西边,这声音,莫非是苏青青出事了不成?
正想着,飞鸾大步跑来:“少夫人,三小姐昏迷不醒,已诊不出脉象。夫人着人将三小姐入棺安葬,薛姨娘疯也似的拦着,谁都不让靠近。”
沈宁钰正待追问,另有一道瘦弱身影快步跑来:“少夫人,求少夫人救救三小姐!”她跑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一见到沈宁钰就跪地不起,正是薛姨娘的贴身丫鬟绣春。
“起来说话。”沈宁钰道,“是薛姨娘派你来的?”
绣春长跪不起,哽咽摇头:“是奴婢自个跑来的。”
她如此这般说来,沈宁钰这才得知,苏青青病来如山倒,整日用药也不见好转,薛姨娘求任莺另请大夫未果,眼见着苏青青脸色一日比一日煞白,便嘱咐绣春,若她出事,便来求少夫人替三小姐主持公道。
绣春声泪俱下,膝行至沈宁钰身前:“奴婢知晓少夫人新来府上,不便惹上这些事情,但奴婢实在别无他法。三小姐分明还有呼吸,那大夫却一口咬定小姐已经无药可救,还说尸体再不处理恐会将病症染给他人,夫人与他一唱一和……”
飞鸾欲扶绣春起来,绣春固执地拒绝。
沈宁钰抬腿绕行,只留下一句:“你若想让你主子独自面对那些人,便一直跪在这里吧。”
梅苑冲突愈演愈烈,薛姨娘坐在床上,绣鞋丢了一只,衣衫凌乱不堪,争执间钗环掉落,头发乱糟糟披散开来,芙蓉面苍白憔悴,嘴角挂着淤血,一手挡着昏迷的女儿,一手握着锐利银钗,凡有人靠近,就毫无章法地挥舞一通。
任莺被人簇拥着,对薛姨娘好言相劝:“妹妹这是作甚?青青已经不行了,我令人处理她的尸体,是为阖府安危考虑,你拦着不让人靠近,是想让大伙都给青青陪葬吗?”
沈宁钰轻笑一声,众人齐齐转身看向不知何时过来的她。沈宁钰朝任莺略一欠身,走向薛姨娘,握着她的手夺下银钗,又伸手试探苏青青的鼻息,感觉到微弱呼吸尚在,道:“新请的大夫还没到,再等等,或许还有救。”薛姨娘猩红双目倏地滚滚泪流。
“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换个大夫便能好?”沈宁钰不来请安,令任莺脸上无光,此刻见到她,任莺摆不出笑脸,示意嬷嬷小厮动手抢人。
沈宁钰无奈轻叹一声,随意活动筋骨,推倒了嬷嬷,踹飞了小厮,将这人断腕,让那人折腿,不过须臾,满地躺着捂着伤口哀号的下人。
任莺又惊又怒,正要发作,忽听门口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哟,这么多人,飞鸾你说,我先看哪个?”
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手提药箱斜倚在门边,身后站着满脸不耐的飞鸾。
沈宁钰微笑着介绍:“这位是同春堂的宋大夫,素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才。”
宋大夫嘿嘿笑着接过沈宁钰的话,对任莺道:“夫人有礼,在下宋语书,江湖人称‘赛华佗’,将病人交给我,夫人大可放心。”
说着,他自顾自地走进门来,沈宁钰侧身对他道:“来看看这孩子。”
宋语书一路迈过地上挣扎的人群,不小心踩到一人腿骨,连忙道歉:“小哥见谅,待我看完苏小姐的病,再来接你的骨。”
他一番检查下来,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待诊上脉,“嘶”了一声:“小姐这病古怪,难治啊。”
薛姨娘双腿一软,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绣春及时扶她坐下。
宋语书解释:“姨娘不必担心,我说的是难治,不是救不了。我要施针了,大家都在门外等着,别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