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卢润坤一进白域,就极其的不适应,这边没有什么官阶秩序,但是市井的规则章序流传度极其广泛,小商小贩穿梭其中,聚集着六界的明面儿好物和暗地里溜光水滑的老鼠,要想混的如鱼得水,就不需要会说话、会捧人也会立威,这些叱卢润坤以前从未接触过。
衣食住行虽苛刻,可也不需要自己拾掇,如果被克扣,去御膳房偷就好了,但这里......不行,她摇摇头,还没到这个地步,住的也有房子,总的来说便是除了一手刀和书房里随着周漪涟念的那些道道,其余一概不晓得,空有不对口的理论,没有实打实的操作,她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两文钱,问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你之前如何挣钱的?”
“我不挣钱!”
“不挣钱!”叱卢润坤觉得不可思议,“那你是如何活这么久的?”
吴阳江想了想,看起来却是对挣钱这件事毫无印象:“都是我哥给我钱花的。”
“那你哥现在......”
“打住!我以前的宅子不是我买的,药也不是我买的,那点钱就是我一个人的零嘴儿钱,给多了太后就察觉到了,我可不能让她发现我!”
“为什么?”叱卢润坤终于问出了心中积蓄已久的问题,她一直十分好奇,“你父亲不是已经没了很久了吗?你为何还是不能抛头露面啊?你哥话语权不大吗?”
吴阳江沉默了,似是并不打算回这个问题。
叱卢润坤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应答,便耸耸肩向前走去。
好吧!挣点钱儿能有多难,找个活计,一天的饭钱总够了吧。她这样想着,便迈进了白域的大门。
可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如想象般美好,白域的苦工全部不招收女子,做跑堂的都不招外头的生蛋子,喜欢漂亮小姑娘的只有青楼和乐坊,叱卢润坤会弹琴,可是那等地方她是绝不会去的,一天之内,竟两手空空,肚子也空空。
她坐在白域的门槛上,深知自己不能如此下去,她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觉自己是第一次注意到做苦工的劳力和满头大汗颠勺的厨子,为了几枚铜板劳心劳力,还要面带笑容,处处讨好。
她心一横,将包裹里的东西都放进储物荷包里,再将荷包塞进腰间,用仅剩的铜板买了一条白带子将胸前牢牢束起,一股窒息的感觉传来,让她深切地感受到了虎落平阳的滋味,真正的烟火向她发来了邀请的信件,她捧起一抷土,棕色的尘土覆盖掉了原本的绮丽和贵气,凌乱的发丝和灰扑扑的衣服在向所有人昭告这是个瘦弱却精干的好劳力,可以吃很多的苦,可以被随意的踩在脚底。而灰土石落在肩上的那一瞬间,叱卢润坤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的活着,活出个人样来,让着所有的一切都在太后的身上百倍奉还。
之后叱卢润坤干过许多的活,跑堂的活计,拉马的车夫,拉纤的水手,后来渐渐地,她租了个小铺面用来买一些散货加算命,算是将吴阳江支在外头的算命摊开在了店里头,而她在这其中逐渐学会了如何虚与委蛇,如何用圆滑的口径搪塞,如何撒谎,如何使一些不用法术就可以做到的阴招,还有,如何用笑来掩饰自己的难受和慌张,她发觉,只要笑到麻木、乐到疲倦,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难受和怀念,也不会在执拗和偏激,也会让周围的人放心,相信她真的是一个每日说来说去,乐呵呵的人。
太后没怎么管她,因为她也没流露过自己还会法术,倒是兄长和阿姊会偷着送东西给她,她一律不想看,怕看了,就会难受,就又会变成以前那个让人担忧,让人不会放心的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他们,很复杂,很心揪。
这几年,她也多多少少打探到了叱卢家的消息,只是全部都是她已经知道的,比如有一个舅舅曾经是合荒的仙界领将,有一个老祖曾经位至相国,再有便是骂他们的,骂他们为何要叛变,为何要背弃对他们那么好的太后。
她也知道了太后究竟在做什么,不得不说,她的政策满足着极大多数的人,为他们带来便利,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的保障,让街边流落的人越来越少,是个极其开明又亲民的人,她每每听到此话,只是勾着头,不发一言,披着羊皮的狼,总是将自己的獠牙展露在内。
时间久了她也会怀疑,怀疑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是对的,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有必要,怀疑太后到底有没有那么糟糕,每每这时,那个冰裂纹的簪子便会在手心里发出凉意,让她时刻记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不再迷失,也不再彷徨。
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开镖局是个好路子,非常能挣钱,一些富商惧怕劫匪盯上,便会开丰厚的酬劳聘请镖师,而往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生意也需要镖师,但路途凶险加之不光彩,便没什么人接,叱卢润坤便将目光投向这批人,让吴阳江在店内点着迷雾弹,自己则去接黑手单子,接的多了,一手刀法也几近神乎其神,没了仙法的加持,刀法本源的东西浮出水面,倒也算得了些东西,渐渐的,她变得越来越市井,越来越混球,好似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