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数道人影正逆着人群朝他们走来。她说:“这群人堵住了楼梯。”
“……”沈之明忍不住低骂了一句,看着最远处那道身影,“那人还真是属王八的,这都没炸死他。”
叶星没说话,她偏头往楼下瞥了一眼,果不其然,逃到一楼避难的人群里有几个陌生面孔正仰起头,阴冷地注视着他们。
“还真是十八层地狱。”沈之明用刀划开衣摆,绑住腿上的伤口止血,喃喃自语:“千算万算,我还真没想到,我们到最后竟然会折在这群只会躲躲藏藏的内鬼身上。”
的确。这场大火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变数。
叶星左臂微微颤抖,她用右手扶住腰后刀柄,遥隔一片乱局里,平静地看向陈召。
陈召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刀。他看着叶星,犹如在看被围攻的困兽。但他的脸上却没流露出任何放松的神情,只有一片漠然。
大火可以掩盖一切罪证。那间房里所有关于南阳王府和不明毒药的情报,身中机关后伤势诡异的尸体,以及那位本该在五年前就已“入土为安”的南阳王府二公子。
这一切和叶星有所关联的把柄将不复存在。倘若她今日能活着走出这里,下一步就是铲除那个唯一会威胁到她的人——会在陷入绝境后立刻反咬她一口的陈召。
“小少主联合龙潭镖局的人,意图勾结乌洛部后人劫取秘宝背叛世子。走投无路后却妄想用火油烧毁证据。”陈召侧首,看着楼下乱糟糟的人群,说:“杀了他们。”
“……但其实和死在世子手里相比,”沈之明背对着叶星,看向疾步往这边走的精锐,说:“也不算是个坏结局吧。”
他握了握手中长剑,像是为自己打气一样,低声道:“就当是在练武场一样……”
叶星说:“杀了他们。”
四楼的浓烟钻出木栏涌向半空,三楼的住客大都已经逃到了一楼。不远处和家人走散的孩童不知被谁狠撞了一下,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数道身影猛然跃起,挡开住客的刀剑,朝着走廊中央狼扑而至。
叶星弯刀在瞬息间出鞘,她向前走了两步,在对方刀锋逼近时踩着木栏腾空翻起,自半空抡刀砍向对方的咽喉。
鲜血贴着刀锋凌空飞溅,把木栏染成了刺目的红。叶星脸上沾了血滴,她跨过地上的血泊,极速掠向精锐,刀锋相错擦出的火星在双方的眼底蹦跃。她盯着对方,在下一刻挥刀间看着对方瞳孔极速充血,颓然撞向木栏。
每迈出一步,叶星都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往外渗血,那种发麻的刺痛感就像被闪电劈中般席卷全身。叶星的右臂开始变得迟钝起来,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冲来的精锐,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又多了一道,在对方刀刃划破上臂的瞬间,先一步割开了对方的喉管。
浓烟如蝗虫过境般向三楼每一个角落急遽渗透,伴着周遭接连不断的呛咳声,最后一个精锐僵硬地后退了两步,撞开被刀剑劈断的木栏,坠向一楼。
陈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叶星脸上沾了血滴,她在与陈召不过十步之遥时停下脚步,抹掉了刀面上的血。
陈召略微抬臂,左脚稍退半步。
浓烟开始慢慢涌向两人,像是将要吞噬掉一切的黑色漩涡。
就在那一刻,两道人影悍然跃起,如同孤注一掷的野兽般冲向对方。
噗呲——
陈召顿了一下,慢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心口,接着猛然喷出一口血。
“……咳咳……咳咳……”
陈召紧抓着叶星的肩膀,在这一刻,他却突然露出了笑,声音嘶哑到近乎难以辨识,“哈……你知道吗……这场豪赌从来都没有赢家……”
叶星意识到了什么,猝然转头,看向楼下。陈召说:“大家不过都是棋子……他宴知洲玩弄人心,到头来还不是被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棋子拉进了棋局……”
浓烟遮挡了太多视线,叶星只能看见几道黑影将人群逼得不断后退,可即便是只有一道模糊的轮廓,她也能认清站在门边的那人是谁。
他紧紧抓着叶星的肩膀,竭力不让自己倒下,他笑了几声,说:“大家谁都想踩着对方的头颅往上爬,走出困局,去当操控全局的棋手,每一天都活在自己设想的无数种结局的恐惧里……每时每刻都要不停地算计。算计,算计。他妈的……算计到最后,我却连该向谁报仇都不知道。是我要的太多了吗?不,不。是那该死的老天爷在拿我当笑话耍……”
他话说的断断续续,语序也开始变得错乱起来,却竭力维持着神智。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叶星,问:“你觉得你会赢吗?”
叶星并未言语,维持着侧身的姿势,抽出了刀,鲜血霎时溅了她半脸。
“……不,这场赌局没有赢家。小少主……”陈召扶着木栏,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他笑起来,看着踉跄后退的叶星,最后一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