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偿失了。
“当然,你这么做的原因应该不仅仅是这个。”
宴离淮想了想,说:“……我猜,那个人应该在御光派里身处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位置上,又或者,那人恰巧和御大光认识,甚至还很熟络。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并且让你想不出什么理由去阻止他参与那场计划……不过从现在再来看的话,这也没那么重要了。”
说着,他向着陈召微笑,“毕竟,那位后人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事实。”
“……如果你把仅凭猜测而臆断出的结论作为事实的话。”陈召只是没什么表情地耸了下肩,神色里没露出任何破绽,似乎刚刚那压陷掌心的动作也仅仅只是昏光下的错觉。
“更何况,你所推断的事实本身就漏洞百出。”他目光移向叶星,淡淡地说:“就算龙潭镖局的人突然扰乱了那场计划,我依旧可以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带着那人离开,何必留在那里?”
确实如此。
叶星在心里沉默地回答。
即便那位后人在御光派身居高位,又恰巧和御光派的少掌门情谊深厚,也完全没必要在那么危机的情况下仍固执地留在那里——他们应该清楚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能抗衡龙潭镖局的本事。
退一步来说,就算那人再怎么自大到对自己的能力认知不清,陈召也不可能放任那人去胡作非为。
——这就意味着,这场推论而出的“事实”横亘着一个无法解决的矛盾点。
那么陈召到底为什么会留在那里?又或者说,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放弃那么多次趁乱离开的机会,固执地留在那里?
那场计划里种种零星的细节如同光影般纷纷扬扬散在眼前,叶星指尖无意识轻叩着桌面,在脑海里迅速铺构出数日前那一刻混乱的场景。
围在走廊里低声议论的人群,房间里被婢女护在身后的妇人,手握弯刀的御光派弟子……夕阳的余晖在狭窄的房间散开,昏黄又温暖的光晕模糊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容貌。
叶星逡巡四周,如同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平静地看着画面在眼前重演——
哐当。
弯刀落地的声音清晰响起,身穿深蓝长袍的男人被按在门框上,右臂呈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而他的手腕正被叶星紧紧攥住。
“……你们懂什么,我这是在思考应对的策略,和外面那群只会送死的莽夫不一样!”御大光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把怀有身孕的女子赶出客栈,你来抢占好房间,这就是你想了半个月的策略?”
“快放开我们家少爷,你知道我们御光派的掌门是谁吗?”
“——现在情况特殊,她一个只能张嘴吃饭的人,凭什么抢占好房间?”
所有喧杂的声音混成一团,在虚空中纠缠撕扯,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恶鬼们的尖啸,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每个人都拉进深渊。
叶星任由那混乱的吵嚷声在脑海里愈演愈烈,就像是点燃火线的油桶,近乎爆发的前一瞬,一声触目惊心的惨叫犹如倾盆泼洒的冷水般,瞬间浇灭了所有声响。
“等等等等——少侠手下留情!”
御大光仍维持着被人掐住脖颈的姿势,颤抖的声音从牙缝里溢出:“……是我太紧张了又喝了点酒,才做出这种事,我给三位娘子配个不是……”
“哼,欺软怕硬的孬货。”
“这种人,扔出客栈都算是便宜他了,干脆把他和那个北漠商队的管事关到一起去算了!”
“这主意好!”
“……”
一片混乱里,叶星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淡响起:“你想如何处置他?”
“……多谢恩主好意。既然他已经吃到教训了,就把他赶走吧。”
——赶走。
“……的确。你并不是怀着某种目的,固执地非要留在那里,你当初其实是有离开的想法的。”
“只不过,你错失了至关重要的机会。”叶星看向陈召,语气平静地说:“而那个机会,就是我听从贺兰图的意见,放任你们离开的时候——然而,你应该也没想到,御大光会突然折回来想要杀我。”
陈召轻轻扯了扯嘴角,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凑巧的是,你发现我并没有想杀御大光的打算,而御大光却恰好知道这场抢掠财物背后真正的阴谋,”
叶星说:“为了防止御大光真闹出点什么事,以至于连累你们所有人都走不了,所以你在当初果断选择了除掉御大光,却阴差阳错地错过了那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