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先前那两次‘巧合’时,你应该就有和叶星合作的打算了吧?毕竟龙潭镖局之前的种种举动,都表明了他们只是想除掉外面那些怪物,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耳边那些喧杂的声音倏然消散,月光穿透沉浮的阴影,眼前混乱的人群仿佛突然被切断了丝线的木偶,接连无声倒地,鲜血漫过破裂的木椅缓缓向四周蔓延。就像是一场荒诞戏剧的最后落幕,只剩下这场角逐中最后的幸存者。
宴离淮抱着胳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沾血的衣料,散漫地笑起来,说:
“所以,即便叶星和你一样是个重生者,但只要不威胁到你的任务,以单纯地‘想要清除狼群,快点离开客栈’为共同目的的话,龙潭镖局无疑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但很可惜,我的出现不仅打乱了你的计划,还让你意识到了我的身份远不止那么简单。”
即便他这么说,但眼底笑意仍不减半分,似乎对此完全不感到遗憾,接着道:
“在前世从未有过太多接触的两方,在今世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却有了这么深的交情,而所有人却凑巧被困在这座客栈,再加上之前龙潭镖局唯独去帮北漠商队……”
“总之,种种巧合下,你推翻了先前的猜测,开始怀疑龙潭的目的远不止剿狼那么单纯,或许他们还和北漠商队有所联系,甚至是牵扯到了你的任务——紧接着,你意识到,如果你的推断准确,那么你即便是重生一世,也和濒临绝境的困兽毫无区别,只能悲哀地看着惨剧再一次重演。”
“……所以说,”短暂的静默后,陈召松开了手,看着那几张褶皱的人皮落进血泊,似乎觉得荒谬又无奈,说:“虽然我很敬佩世子,但同僚之间情报却不对等,实在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对吧。”
“那个人的做事手段向来让正常人无法理解。”宴离淮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笑着道:“不过,倒也多亏了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情报隔阂,才让你有了‘绝境下迫不得已的选择’,不是吗?”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试探话,但在场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凌息的出现,的确让陈召从深陷被动的死局,生生逆转成了暗藏幕后的操纵者。
而陈召也没打算再做什么苍白的辩解。屋内的气氛霎时一静,陈召不经意间用余光瞥了眼窗下的尸体,漫入鼻腔的腥锈味和横尸血泊的熟悉感,让他不由自主回想起当初那个人心惶惶的深夜。
那时似乎也和现在一样安静,几具尸体倒在桌椅中央,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人群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的人偶,没人再去惊嚷着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方才那个七窍流血而亡的住客,偌大的客栈里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吸气声。
“……你们发现没有?好像被他们咬伤,就会变成和那俩人一样的怪物。”就在那死寂到窒息的气氛里,不知是谁语调颤抖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无异于点燃一连串火油桶的引线,只不过火油桶变成了猜忌与惊疑,在每个人心底深处轰然炸开。
半晌过后,所有人开始互相怀疑身边人有没有被那几个住客感染。没人再去关注那几个发疯而死的住客,以至于哪怕在人群拥挤的环境下,偷偷用手帕取走一点从尸体流出的黑血,也没有任何人察觉。
“我说,你不会也被感染了吧?”
一天后,三楼走廊近乎聚满了人,尽头房间的房门大开,屋内陈设几乎没有损坏,但墙壁四周却溅满了触目惊心的暗色血迹,房门被风吹得咯吱作响,血珠顺着门上的雅木雕花缓慢流淌,那场面就像是经历过什么灭门惨案的鬼宅。
守卫抬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出房间。几个住客在远处跟同伴窃窃私语:“咱们无冤无仇,要是被感染了,你得早点告诉我,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他们。”
同伴阴冷地看着他:“你放心,我如果感染了,会大发慈悲地先让你喝一口我的血,这样你就不用死的这么惨烈……”
陈召背靠着墙壁拐角,一直沉默地听着不远处那些嘈杂的议论声。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影走出人群,在与他擦肩而过时,他才轻声开口:
“那两个住客,是你杀的吧?”
凌息没有任何表情,径直走过了陈召。
“我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凌息停顿了一下,略微偏头,却没在看他,冷冷道:“你在说什么?”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陈召问:“是你们少主让你这么做的吗?”
凌息瞥了眼他手上的酒壶,“要耍酒疯就回房间里去,少给别人添麻烦。”
陈召笑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说:“我喝的是有点多,说话也有点心直口快了,别介意。”
凌息刚要迈步,就听他继续道:“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那群人,让他们知道龙潭镖局在用狼毒害人的话,他们会作何感想?”
凌息瞥了他一眼,“你是靠污蔑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