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狼影在沙雾下迅速逼近,众人来不及惊呼出声,只听“砰”地一声重响,门闩险些撞裂,守在附近的几个壮汉立刻上前推挡。
后方刚经历一场血战的住客顿时怔在原地,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声“搬桌子”,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去挪剩下能用的桌椅堵门。
外面的狼群没有给人惊疑的时间,它们宛如战车般不断冲击着客楼,大门不堪重负地发出闷沉巨响。
桌椅大都被砍得碎烂,住客们大骂一声,开始搬运豺狼的尸体堵门。紧迫的压力在粗喘声中无形扩散,如阴影般沉压在四周。
“……我不明白,”叶星从狼头里拔出弯刀,甩掉刀锋上的血珠,“尸狼再聪明也只是狼。它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在今日围剿这栋楼?”
缠住桌腿的勾爪骤然收回,一旁的住客顺势接过挪来的方桌去堵住大门。
“我们暴露了踪迹。”宴离淮揉了揉缠着铁链的手掌,似乎对今日的危机早有预料,语调轻慢地说:“它们发现了昨夜那两批探查的队伍。”
叶星脚步微顿,猛然回想起昨晚那几声触目惊心的狼啸。
群狼睚眦必报,他们在昨晚无端侵扰了它们的“领地”,今日这一幕便是给他们的教训。
“这群尸狼精通狩猎战术。它们故意等我们和豺狼缠斗到两败俱伤后才开始围攻。”宴离淮拍了拍叶星肩膀,道:“真是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叶星转头看向后方受伤的住客,“我们的人负伤大半,剩下的人也不可能连续几个时辰去守大门,我们迟早会精疲力尽。”她快步走向大门,“不能再死守下去,必须想个办法……”
一声震耳的狼嗥盖住了叶星的话,门外的撞击戛然而止。喧杂的人声也跟着安静下来,两方阵势隔着一道厚重的大门看向对面,那些扭曲庞大的狼影逐渐在门窗上笼聚,仿佛将要吞噬猎物的巨兽。
“怎么回事?”人群有人颤抖地说:“数量怎么会这么多?”
“探查的守卫不是说只有二十只吗……”负伤的住客手提短剑,望着倒映在门上重叠晃动的狼影,冷汗混着鲜血打湿了鬓发,“就算它们冲进院墙,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吧,这得有三四十只了。”
叶星五指缓慢握紧刀柄,她略微仰头,照在她颊侧的淡光被狼群彻底遮挡,上半张脸隐在昏暗里。
“这是客栈外面的狼群。”叶星声音冰冷:“但它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这么多。”
客栈的院门有宴离淮的人在附近看守,御光派没办法打开院门,只能选择破坏院墙引来狼群。但特制的院墙厚重难凿,又恰逢风暴恶劣,御光派的人当时只来得及破坏出一道窄口。
守卫曾探查过这道缺口,大概只有半人高,外面的尸狼只能匍匐潜进。而且这群狼谨慎至极,昨日一整天都未曾再进过客栈,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涌来这么多?
这绝不是巧合。
有人在帮助它们。
豺狼的尸体叠堆在大门后面,腥臭的浓血顺着伤口缓缓渗出,在地面积聚成一滩血洼,染脏了住客的靴底,又顺着门缝流向外面,浸湿了尸狼的利爪。
前排的头狼愤怒地仰天嗥叫,此起彼伏的怒嚎声震荡着飞旋的尘沙。头狼挠动着前爪,双眼直直盯住往外淌血的大门,它低呜一声,奋起狼身冲撞前方!
住客早有准备,所有人立刻收剑归鞘,用身躯紧挡着大门。特制的大门厚重难摧,在两方推力的冲撞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
“按照之前的计划,等我们清空这里后,主楼会派人来运送火油桶,然后外面的人负责引来狼群,另一批人堵住院墙的缺口。”宴离淮望了眼屋顶,感叹道:“看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变化在于客栈的缺口。”叶星迅速整理着思绪,说:“就算运送油桶的人出现差池,也不可能引来这么多尸狼。围堵院墙是计划中的最后一步……他们既然能跳过这些步骤,就意味着,”叶星看向二楼闪过的人影,笃定道:“外面的人出事了。”
“——二公子!”
“少主!”
沈之明和守卫一同从二楼木栏翻身越下,沈之明落地后立刻起身,顾不上去擦脸上的黄沙,急促地说:“外面狼群都围过来了,大概得有三四十只。那些负责搬油桶的人根本进不来,我们被困住了。”
“它们都聚在了门口。”守卫也跑了过来,喘息着指向身后,“所以,所以北边尸狼很少,我们可以用勾爪从二楼翻下去,然后突围退回主楼。”
外面的狼啸声逐渐停息,取而代之的是蛮横的撞击声,住客吃力地挡着大门。刚清理完御光派的北漠商队也从二楼冲了下来,替换掉精疲力尽的住客。
气氛紧迫焦灼,他们没时间去思考危机突发的疑点,只是沉默地互相配合守住大门。郑溪与宴离淮擦肩而过,谁也没多看对方一眼。
待住客走远后,守卫用手背蹭去嘴角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