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的速度太快了,来不及救。而且,他们发病时连自己都咬,根本拦不住。”
宴离淮正在内室调配伤药。此时已近破晓,泛白的晨光穿过雕花的窗棂,将他苍冷的侧影映在白纱帘上。
他极为专注地研究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随口问:“其他住客呢,都安顿好了吗?”
“都已经回房间了,不过刚刚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明天一早必定会流言四起……对了,公子,有个人一直在找龙潭镖局的小少主。”
宴离淮动作微顿,“谁?”
“是今晚组织人手突围狼群的人。好像是北漠商队的管事。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遮遮掩掩不答,非说要亲自见少主本人一面。”
叶星此时正靠坐在墙边自顾自地拆绷带,闻言抬眸看了眼宴离淮。宴离淮奇道:“他没被咬?”
“被咬了。”少年也觉得匪夷所思,“但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伤口也没流黑血。可能中毒的来源并不是外面那群狼?”
随着少年说话间,最后一圈绷带无声垂落在地,叶星手臂上赫然露出一道狰狞可怖的咬痕,那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周围泛着青黑色的印记。
——那是中毒的初期症状之一。
宴离淮蹲在叶星身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颌向上一抬。
自从沉洛死后,叶星便整日以酒入眠,再加上今夜受了伤,脸色更是有种接近病态的苍白,疲惫尽显,黑灰异瞳仿佛蒙了层白雾般不见光泽,和宴离淮那肤色稍深、苍劲有力的手形成了强烈对比。
见宴离淮迟迟没有回音,那少年隔着一层薄帘也看不太清内室景象,试探着问:“……公子?”
“不,中毒的来源和那群狼脱不了关系。”宴离淮面无表情地打量叶星片刻,冷淡道:“把那什么商队的管事看好,一旦有任何毒发的迹象,立刻通知我。”
“是。”名叫梵尘的少年顿了顿,问:“……那叶少主?”
“告诉龙潭镖局的人,叶星没事,这毒来源没搞清楚之前,她不会见任何人。”宴离淮说:“守好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
梵尘应了声是,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宴离淮问:“那个商队的管事怎么会突然找你?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叶星单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摇了摇头道:“我和他不熟,应该不会说了什么值得再次见面的话。”
宴离淮点点头,倒也没工夫去在意那人。他双指剜下一小块刚调制好的伤药,另一只手托起叶星的手臂,“延缓毒性发作的。”
“不是说十二个时辰之内必定会七窍流血而亡吗?”叶星问:“还有涂伤药的必要吗?”
“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救不回来的人。”宴离淮边涂抹伤药,边漫不经心道:“就算你到时候真陷进幻觉里出不来,我也有上百种方法吊着你的性命。”
只不过那人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罢了。
叶星忽然想起方才和他谈论的那个关于重生的话题,心里更加确信了她一死宴离淮也会跟着死亡的猜测,不由轻声一哂,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宴离淮上好药后,顺势坐在了叶星旁边,抱着胳膊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宿,总算能休息会了。”
叶星侧头瞥了他一眼,“别在这睡。我一旦毒发,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宴离淮有些诧异地挑起一边眉,“真稀奇啊,你是在担心我吗?还以为你巴不得我快点死呢。”
叶星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宴离淮笑了笑说:“放心吧,如果有情况,我会看着办的。”
叶星淡道:“随你。”
伤口的痛感在药效下渐渐消退,透支身体的疲倦感随之席卷而来,她背靠着墙,眼皮渐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朝日沿着东边天幕缓缓攀升,苍云随着凉风飘忽浮动。
不知过了多久,宴离淮忽觉手腕被人狠狠攥住,力道大到甚至能听到轻微的骨节作响声。他一偏头,便见叶星目光紧盯着不远处那空无一物的墙角,瞳孔略微涣散。
宴离淮不动声色地拿起手边早就备好的药针,一边轻声安抚:“叶星,我们说过吧,不管你看到的是什么,那都是假的,我和外面那群鬼东西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叶星紧抓着宴离淮的手不松,忽然打断道:“不,我看到的不是狼群。”
内室角落,只见一位身穿玄色长袍的少年正背着手站在那里。他大概十六七的模样,半长的黑发披散,微卷的发尾搭在肩前,容貌俊俏深邃,棕漆色的瞳眸里盛着狡黠的笑意。
“好久不见啊,叶星。”
他微微歪头,笑了笑说:“若不是这毒,我们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叶星近乎是本能地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去寻找宴离淮的身影,然而本该坐在自己身边的宴离淮,却无端消失了。她低眸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