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睁开眼的时候,姜列九正趴在床边睡着。
红梅轻轻地摸了摸姜列九的头。
姜列九登时感受到这微小的动作,猛然抬头,以为红梅又难受了。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红梅摇了摇头,“我好多了,你不必慌。倒是苏大小姐你,辛苦了,该好好歇一歇。”
“我就是有点困,无妨。”姜列九伸手去摸了她的额头,舒了一口气,“这一宿终是不烫了。”
“哎,不知道孩子可是安好。我这病怕是会累到他。”红梅有些忧丧。
姜列九这时也只能说好话去宽慰她,毕竟除了身体之外,孕妇的心理状态也很关键。“肯定好好的,你看你也没吃什么药,就好起来了。这孩子啊,定是特别欢喜你做ta的母亲,和你一块努着力,把这病给驱走了。”
红梅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亮堂了,露出了笑容。“你说得对!都说母子连心,我好好的他定也好好的。”
“那可是。”姜列九把一个即将出口的哈欠给憋了回去。
“之前我总觉着生个男娃,往后的日子过得才会硬实。”红梅咳嗽还没好利索,捂着嘴咳了两下,眼里都泛泪光了。她继续道,“看你整宿整宿地守着我,我变了主意,觉着生个女娃才贴心贴意吧。”
姜列九笑了笑,没吭声——孩子总逃不过当工具人的命运。人类啊,无罪而生,戴罪而亡,周而复始。“我再守你一夜,若你不再发热了,那就是要好了。”
“苏大小姐,你别嫌我,夜里跟我一起睡着吧。”红梅拍了拍身边的空地方。
“你有身子,睡觉本就容易不舒服,我再挤上去,你便更不舒服了。”
“苏大小姐,我活这么大,头回有人待我如此之好,你说我该怎么报恩于你啊?”红梅说话带了些哭腔。
“你好好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报恩了。”
敲门声传来。
红梅知晓苏冬九耳朵不好,便用眼神示意往门口看。
姜列九随着她的视线扭头,然后用布巾遮好了抠鼻,起身去开门了。
是贺宝姝,她来送吃的了。
她把饭盒往姜列九手里一塞,又不满又心疼地嘟囔着,“你看看你眼睛下面,都用黑成锅底灰了,再不好好睡上一觉,就要印堂发黑了。”
姜列九看着贺宝姝神色也颇憔悴,“你可有不舒服?你母亲可有不舒服?”
“我身体壮得跟牛一样。”贺宝姝特别自信地扬起小下巴,“你别看我母亲如今心广体胖的,她年轻那会儿,跟我一样,骑马射箭不在话下。”
“那你们要一直壮如牛,须得按我说的去做,千万别擅作主张。”姜烈九第一万次向贺宝姝强调了防瘟疫这事。
“倒是你,别病倒了。你要是病倒了,我哥该回来杀我了。”贺宝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姜列九立即敏感起来,微拧着眉头,“可不许这样发咒。”
贺宝姝皱了皱鼻子,“好啦!呸呸呸,说笑来着。”
不知怎的,姜列九吃着吃着饭,右眼皮突然突突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会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呸呸呸,忌迷信!
姜列九没什么心思吃饭了,便停了筷子,对红梅说:“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你这才吃了几口?”红梅看着姜列九碗里的饭,就还是满满的,和没动过差不离。
“饿过头了,反而没什么胃口。我待会儿饿了再吃。”
姜列九去到了窗边,推开窗户,支开细细的缝,看屋外的春天,也看春天的屋外。
不知道贺清川是否也有这忙里偷闲看着天地出神的时候?虽然目及之处,她从未和贺清川或携手或并肩走过,但可能由于这是贺府,似乎哪哪都染过他的气息,所以他毫无预兆地侵入她的脑海。
姜列九不禁咧了咧嘴,想起他时,心情总是熨帖的,希望他不要生病才是。她也有一丝愧疚,好像在这场爱情里,他热情浓烈,对比之下,她则显得温吞。不知道,贺清川会不会觉得失落?
她思考着自己给自己出的问题,得出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自己便是这样去爱的,虽波澜不惊,可心意是真的。姜列九说服了自己,爱不是数字游戏,可以论高低输赢,嗯,是这样的。
真奇怪,想到贺清川,眼皮子也不跳了,姜列九自己笑自己,迷信理由多的是。
贺清川伏案睡着了,等他醒来时,身上多了两件披风,而柳明就立在旁边。
他不免吓了一跳,白了柳明一眼,“你站在这里是要吓死我?”
柳明嘿嘿一笑,“我站在这里看川哥你流口水。”
贺清川赶紧伸手抹了抹嘴巴,确实嘴边是湿漉漉的——最近确实太累了,连睡相都这么差了。“事情做得差不离了,那匪徒也不折腾了,如今粮草药材供应也稳定,百姓对这病也有所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