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舒展了几分。
他将方才路遇老樟树的前前后后回想了一遍,扭头看向趴伏不动的老樟树,开口问道:“你这厮是如何得知玉枕下落,还如此精准地将我二人截住的?”
听齐敬之有此一问,老樟树缓缓摇动焦黑了大半的树冠,老老实实答道:“当初老婆子从青洪公祠逃走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情知上了那头鬼龙的恶当,一时怒从心头起,便不管不顾地追踪而来。”
“至于能截住二位魔君,半是机缘巧合、正巧走了同一条路,半是嗅到了那玉枕上沾染的香火气息。老婆子在青洪公祠里待了许多岁月,对这气息最是熟悉不过,隔了老远便生出了感应。”
说着,老樟树的语气里又带了几分疑惑:“只是不知为何,小魔君包袱里的玉枕上似乎还另外掺杂了某种神力,虽只一丝,落在老婆子鼻子里,却是醒目得紧。”
闻言,齐敬之心中便是一动,虽不知这老樟树的鼻子生在何处,却也领会了对方话中的意思,甚至想得更深了一层。
当日在升仙洞中,白仙教圣女体外有着两道防护,分别是源自《虬褫乘云秘法》的五色云气和一道白色烟气般的正神神力。
三人破梦而出之后,这两样东西都诡异地消失不见了。M..
五色云气已经与虬褫残念一起被彻底磨灭于灵魄面具内,这个自不待言。那道用以遮护虬褫真形的正神神力,却是始终不见踪影。
如今听老樟树这么一说,难不成竟是进入了枕中梦境之内?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那道神力加持,枕中梦境才会显得那般真实,白仙教圣女才能在齐敬之多次搅局的情况下依旧掌控住了大部分梦境,几乎从始至终占据着上风。
由此推而广之,自己能在梦境最后劈出那一刀,是因为老魏身上残留的煎人寿神力?因为实在太过微弱,连这老樟树也闻不出?
这些念头生出,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齐敬之摇摇头,将这些心思按下,随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步走向江边。
江心处,一艘飞檐翘角、装饰华美的画舫已经完全浮出水面,大红灯笼高悬,同时伴随有丝竹之声,正朝着岸边缓缓驶来。
这等做派,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倒好似游湖饮宴一般。
不多时,画舫便缓缓靠在岸边,一块踏板被放了下来。
齐敬之与焦玉浪对视一眼,又看向一旁的老樟树,实想不出这老货如此大的身躯该如何上船。
下一刻,老樟树的躯干上忽然裂开一个大树洞,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从中探出了脑袋。
老妪的额头上方光秃秃的,只头顶和脑后还留存有稀疏的白发,白发边缘处更是一片焦黑,一副烟熏火燎的凄惨模样。
见状,焦玉浪才要出言讥笑,但下一刻就露出了惊容。
只因这白发老妪的头颅,赫然长在了一条狗的身上!
人头狗身的怪物从树洞里钻出来,一身黄褐色的皮毛,夹杂着鳞片状的白色斑点,看身量不过寻常家犬大小,比齐敬之家里的老黄狗还要瘦弱不少,毫无先前遮天蔽月、翻土如地动的煊赫威风。
这怪物落在地上,看见两人怪异的目光,讪讪笑道:“让两位魔君见笑了,我这一族皆生得这般模样,乃是树精中的一脉,名为云阳。”
“至于老婆子自己,因为身上花纹与豹皮樟类似,认识的都唤我一声豹樟婆子。”
说罢,自称豹樟婆子的树精撒开四条狗腿,一溜烟儿地跑上了画舫。
看着对方的背影,齐敬之不由得哑然失笑,只觉世间广大,当真是无奇不有:“长成这副模样,难怪鼻子灵得很,隔了那么远,竟连玉枕中残留的神力气息也嗅得出。”
他摇摇头,将青骢马拴在倒伏于地的老樟树上,随即当先走上江边踏板:“走吧,咱们也去会一会这位曹江水神朱衣侯。”
待他与焦玉浪登上甲板,就见这条画舫分作了上下两层。
上头那层雕梁画栋,当先是一座四面透风的亭子,因为围着赤红色的布幔纱帘,看不见内里究竟。
底下这层则是一间极为宽敞幽深的船舱,门窗皆是紧闭,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棂,可以看见舱内点着深青色的幽暗烛火。
烛火摇动间,几道看不清相貌的模糊身影正坐在舱中饮酒,除了频频举杯,不曾发出半点儿响动。
船舱外甲板一角,几名乐工跪坐,正在鼓瑟吹笙。
这些乐工看上去倒是活人,只是脸色颇为苍白,看见登船的齐敬之和焦玉浪,其中就有个鼓瑟的中年乐工想要起身,却被同伴死死拉住。
眼见对方神情有异、欲言又止,齐敬之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才要走过去询问,就听头顶传来先前那头大龟的声音:“鹿氏兄弟,尔等戴罪之身,不速速上来拜见侯爷,在下头磨蹭个什么?”
闻听此言,齐敬之眉毛一拧,伸手拽住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