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鸿气的胸腔发闷,还要继续教训燕明睿,却听见大帐里有声音响动,想到可能是燕鹤行醒过来了,连忙进去。
刚撩开帐子,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跪在地上脸色难看不停磕头认错的燕明睿,道:“你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燕景鸿进去的时候,燕鹤行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匕首不停的在手腕上划着口子,血流了一地,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燕景鸿这才看到,燕鹤行的手腕上还有很多旧伤,那些刀疤有些很深,也有些很浅,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积累出来,绝非三两天就能造成这样的伤势。
看到燕景鸿进来,燕鹤行冷笑一声,眼神凌厉:“你也想要让我死吗?”
“鹤儿,父皇……”
“谁是你的鹤儿,燕鹤行早就已经死了,我是君肆!”
燕鹤行眼神发狠,手上拿着的匕首直接往心口捅去,他的眼神十分空洞,甚至还露出了渗人的微笑。
燕景鸿伸手就想要去夺他手里的匕首,却被燕鹤行轻巧的躲了过去,他眉目俊秀,生的唇红齿白,早年在宫中的时候还没长大就有很多宫女悄悄在他去官学的路上等着,想要悄悄看一眼这位容貌绝佳的太子殿下。
燕鹤行继承了他和皇后的所有优点,五官已经张开,眉宇中隐约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与他年轻时像了八九成。
看着他发狠的样子,燕景鸿不禁想起了他年轻时的场景,那时太子之位竞争激烈,上有父皇忌惮皇子早盛压过自己,下有兄弟们虎视眈眈互相陷害,他才华过人却只能隐忍,那时陪他在潜邸的只有先皇后君氏。
他被皇兄陷害被派到洪涝严重的禹城去赈灾济民,君氏不怕辛苦与他同去,赈灾半年亲力亲为无比操劳,以至于后来伤了身子,险些不能生育。
刚当皇帝的时候,他发誓要将这天下最好的都给君氏,他与君氏相识于微末,君氏陪他历经风雨,可是后来……
他屡次伤了君氏的心,就连他们唯一的孩子也没有保护好。
燕景鸿眼里染上了浓浓的悔意,这些年站在高位上被权利蒙蔽,身边‘知心人’越来越多,那些久远的珍贵的记忆越来越远,久到他到现在才想起来。
当初立君氏为后发下的誓言,还有鹤儿出生时,他的喜悦之情,比任何一个孩子出生了都让他高兴,所以他才会在鹤儿刚出生就立他为太子。
他曾发誓绝对不会成为先皇那样的父亲,他会将太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一定要让他成为人人称赞的好皇帝。
君氏走的时候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一定对他失望至极,可他却一直没有醒悟,依旧我行我素。
人坐在高位上,被人捧的时间太长了,就忘了自己是怎么走上来的了。
皇后已死,君氏满门被灭。
他欠燕鹤行的,又何止一个太子之位和这八年的苦难。
“鹤儿,是父皇错了,你把刀放下来。”
燕景鸿声音里充满了感慨。
燕鹤行双眼发红,就像是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一样,攥着匕首就往燕景鸿身上刺去。
燕景鸿一愣,一动不动的等着他。
他却在他的眼前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一把拽下他怀里的香囊,朝着外面扔了过去,而后退到大帐的另一边,距离燕景鸿很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像是刚恢复的清醒,艰难开口:“那香包里有能让我发狂的东西在,父……陛下还是离远些,以免我又伤了你被判个弑父的罪。”
燕景鸿一愣,对上了燕鹤行眼里的嘲讽和冷漠。
“你当初是被人陷害的?”
燕景鸿很快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然而燕鹤行只是自嘲一笑:“是不是被陷害的有什么关系吗?”
“若是被陷害的,父皇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燕鹤行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他。
戏他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引子也留在外面了,剩下的就是等燕景鸿自己去查。
当年贵妃做那些事做的并不隐秘,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只要想查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更何况他还留了后手。
敢这么说就不怕燕景鸿去查。
至于父子之情,他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燕景鸿刚走没多久就有随行太医提着药箱进来,看到燕鹤行那一手的血,眉头就是一跳:“殿下怎么又伤成这个样子了。”
刚才德顺公公去喊他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太子殿下醒了要换药,结果没想到手腕又伤成了这个样子。
燕鹤行对着其他人都没有好脸色,但是看到韩太医,他还是露出了一丝善意。
在他凑过来为自己上药包扎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韩伯伯。”
韩天闻手一抖,又很快稳住了,为他细细包扎,眼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