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有见到人,但是陆裴川已经开始紧张了起来。
他的小命是嫂嫂救回来的,第一次见面就要出手拯救他这个不争气的小叔子,别是给嫂嫂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陆裴川一紧张,话就比较多:“大哥,你是怎么认识嫂嫂的?”
在外面如何温文尔雅,君子谦谦,那是在外面的事,在自己家人面前,陆裴川从不端着,什么心思都可以写在脸上。
陆裴风将剩下的绷带和伤药拾起来,瞥了他一眼:“姻缘天定。”
陆裴川顿时就不说话了,他就不该多嘴有此一问,活该被炫一脸,他心下感叹,看来小两口感情甚笃啊。
念头才落下,林子里就传来了动静,陆裴风跟陆裴川同时侧眸看了过去。
“二公子!”看到陆裴川的一瞬,庞六险些激动地喜极而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拖着一身的血迹,快走两步上去:“杜方跟小武呢?”
陆裴风将人清扫完,就把二人的尸体背到了沙滩上,可惜他们来得迟了些,两人已经没气了。
从陆家被诬蔑通敌叛国,他们死的兄弟何止这些。
“杜方跟小武没救回来。”陆裴风攥紧了手里的长剑,闭了闭眼,声音沉闷沙哑:“把兄弟们的尸骨都埋下,让他们入土为安,终有一天,我们手里的剑会杀穿北魏皇室,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庞六等人纷纷红了眼睛,便是劫后余生的陆裴川,这会儿也跟着默哀起来。
“杀穿北魏皇室,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穿北魏皇室,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他们的呼喊声带着悲痛,带着仇恨,却因为如今的处境压抑着只能低喊,连想要宣泄都做不到。
不过他们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会策马扬刀闯进繁华的京城,大喊着口号,冲进狗皇室的宫殿,血洗北魏皇室!
庞六一抹眼泪,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杜方和钟武血糊糊的尸体面前,单膝跪下。
陆裴风和落后半步的陆裴川站在庞六身后,对着二人的尸体,亦是对着林中死去的弟兄们,执剑抱拳,深深施了一礼。
其余负伤的兄弟们同样敬了一礼。
江边这一刻,安静得只余下风声。
宋明鸢看着眼前这一幕颇有感触,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地脱离了话本子的苍白的描述,切身融入到属于将门陆家的腥风血雨里。
她看着脊背挺拔的陆裴风,很难想像出来,那个没有她突发善念的世界里,他面对至亲接连丧命,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曲送亡魂的清音从江岛上飘渺传出,曲音低沉幽缓,如泣如诉,像是歌尽了悲壮离殇。
转而曲声高昂,声调一换,变得清澈悠扬,镇魂宁心,宛如能洗涤神魂的天籁,带着往生的希望。
江上渔民沉浸在这动听的笛声里,一时间失了神。
笛音绕江,经久不绝。
直至一曲即罢,众人才恍然如梦初醒,灵台一片清明,萦绕在心头的愁绪与郁结和浮躁,似乎都跟着停歇的笛声消散了一样。
“什么人在吹笛子?”
“别管这个了,有人落水了,都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哦哦哦!对,救人!”
“哎哟,这不是李进宝吗?他怎么掉河里来了,没气了没气了,快把他倒过来晃晃!”
“那边还有一个,快捞!是李家那丫头,瞧着脸都紫了,怕是没救了!”
江上嘈杂声一片,渔船忙乱。
宋明鸢将魂阴木制的笛子从唇边移开,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陆裴风双眸亮亮地看着她,目光灼灼逼人。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安魂曲跟送亡魂,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多给你吹吹。”
哦,忘了送亡魂是不能乱吹的,只能听安魂曲。
“少夫人!”庞六等人从悲痛中缓过来,连忙见礼。
宋明鸢朝他们点点头,收起了木笛。
陆裴川站在一边,还沉浸在笛声的震撼之中,他对乐器颇为了解,诸多乐器中中最喜欢笛子,于此道颇有造诣。
但自认也达不到嫂嫂的境界,没有太多技巧,却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牵引一样,让人浑然忘我。
原以为嫂嫂把他从江里救出来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还能这么厉害。
陆裴川满心敬重跟佩服,甚至在想,他哥怕不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吧?
“嫂嫂!”
陆裴风觉得陆裴川此刻颇为雀跃的语气十分欠扁,以往看着顺眼的弟弟现在是哪哪都看不顺眼。
余光一瞥,看到阿鸢脸上轻扬起的笑意,唇角微微抿起,敛眸,此弟不宜久留。
陆裴川根本没留意到兄长磨刀霍霍的神情,隽秀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心下却是略微有些遗憾,可惜他看不见嫂嫂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