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头的血眼珠子都快怼到她的嘴边来了,饶是她再怎么见识过战场的惨烈,对于近距离接触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还是会有一定生理性不适。
那浓厚的血腥之气一个劲儿地往她的鼻子里钻,乔玮赶紧闭气,努力压住胃里的翻腾,最终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两声。
孙匡见乔玮的脸色难看得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让身边的近卫把自己的“战利品”拿下去,也不忘记让人把这人头挂在墙外,好震慑一番来犯的山民。
人头被拿下去之后,乔玮终于缓了一口气,“季将军先坐下用饭吧!”
这出去打仗也是很耗体力的事情,用了力气,就要多补充一些。
乔玮特意把几样肉食都留着给孙匡。
孙匡看着自己浑身脏兮兮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先去洗漱吧,免得再熏着嫂嫂。”
“倒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人是铁,饭是钢。什么事情也比不上吃饭和睡觉重要。
孙匡却摆摆手,他自己闻着自己身上的味儿都不好意思吃饭,只是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嫂嫂,你是不是有妊了啊?我看曹芫当时有妊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乔玮满脸黑线,语气生硬,“没有。”
“要不还是让医官来瞧瞧吧!”孙匡刚打赢了人生之中的第一场仗,心情正是亢奋愉悦的时候,两眼发光满面通红,完全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兴奋和得意。
“不用。”乔玮完全是从牙齿里挤出的两个字。
有时候一个人面对孙匡,真的也挺无助的。
击退了山越,冶金场看起来也太平了不少,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终归是虚惊一场。
幼燸来报乔玮,“夫人,季将军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就送夫人下山回吴县。”
乔玮正在写书信,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登儿了,心里还是有些想念的,只是听到这话的时候,微微抬头,“今儿才清理好了路上的山民,这明日就安排下山了?”
幼燸听乔玮这话的意思,是觉得还有不妥?
“听季将军的意思是担心山越还有作乱的时候,还是早日让夫人下山回吴县为好。”幼燸当然也是希望乔玮快点回到吴,“夫人是觉得这样不妥吗?”
“只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事并那么简单。”乔玮虽然没有真的打过仗,但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还是懂的。
周遗那样一个手段雷厉的人,为什么要特意给孙匡留一个这么大的破绽?
乔玮是想不明白的,除非周遗另有所图。
周遗让老幼妇孺前来布置疑阵,那些青壮年的男丁呢?他们又去了哪里?
幼燸听完乔玮的疑惑,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那属下带上几个人再去探查?”
“你去回报季将军,让季将军安排吧!”
说到底孙匡还是丹杨的太守,乔玮纵然在家中占了嫂嫂的名分,行事也不能越过他去。
孙匡虽然不以为意,但为表尊重,还是派人再到四周进行探查,但也还是安排乔玮尽快下山。
乔玮从善如流,只是离开丹杨之前还是前去府邸拜访了舅母李氏和还怀着身孕的曹氏。
丹杨的孙府原就是吴景在丹杨时候的住所,乔玮下了马车,抬头便看见门上的匾额,字迹清雅,门头虽然不大,却打扫整洁,门外的守卫也精神抖擞,目光如炬,行事走路都甚是沉稳。
足见这府邸上的主母治家有方。
舅母李氏听见门外的小厮来回报,说是家中的晚辈来拜访,临时写的拜帖也只写了南昌二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将人引进来才知道是乔氏,实在是吓了一跳。
“原来是甥妇啊,我方才还在想着南昌那儿是哪一家的晚辈呢!”李氏连忙起身去迎,见了人才想起来,孙权的食邑就是南昌。
她脸上是又惊又喜,也不让乔玮把礼行完就将人扶起来,眼睛还在时不时瞧向门外。
乔玮知道她在看什么,小声解释道,“君侯没来。”
“哦哦哦,”李氏忙收回眼神,牵着乔玮进了前厅,眼神示意身边服侍的人都出去,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仲谋是有什么话要带给季佐的吗?”
李氏听到的消息是说乔玮自请前往为吴老夫人守孝三个月,甚至一度因为身体虚弱而病倒,可这一转头,这个传说中至纯至孝的内宅妇人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难怪拜帖上只写了南昌二字而不敢留下任何姓名的痕迹。
李氏惊异疑惑之余,只能猜测是否是因为孙权有什么绝密的话要吩咐孙匡,这才要掩人耳目,让乔玮私下前来……
“舅母慧眼如炬,关于君侯吩咐的事情,我已经见过季将军了。今日来,也是听季将军说弟妇有了身孕,我这个做嫂嫂的也是失礼,竟一直不知,所以想着离开丹杨之前来看望一下弟妇,也好给回去给君侯报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