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公子没有否认,“此技艺算是他钻研了半辈子才得到的办法。”
可能够钻研炼钢之法的人,定然是能日日接触到此道的工匠,而且定然不会是寻常的工匠。
“他原是在邯郸司金场中为工匠,他是个痴人,不大懂得与人为善,一心只想着研究炼钢。这炼钢之法如此耗费时日和心力,又少又成效,自然是难出功绩,以至于遭人轻看,郁郁而不得志。”
乔玮听他如此说,心里也了然了几分。如今乱世之中,上阵杀敌、建功立业被视为英雄,也可令庶民百姓跨越阶层,成为权贵寒门。而工匠之人,一向属于三教九流之辈,为读书人所不屑。且技艺之术,也难被世人所认同,又难有惊世骇俗推进之用。
但乔玮却也因此越发钦佩莫三公子口中的哪位痴匠,在显于世的事情上用心,因着有既得利益之故,人人也都能为利益之故而为之。但能在不显于世的事情上用心,追寻自己所求之道而上下求索,此人的确能够令人肃然起敬。
“所以,你是觉得,炼钢之法尚在其次,但想留下此人才是首要。”
莫三公子的确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毕竟技艺难得,但好的工匠更是难得。
乔玮也十分认同这个想法,毕竟在这个科技还不够发达的时代里,人才就是第一生产力。
“可若是要留下此人,也需得为他提供物资以支持他持续研究炼钢之法。”乔玮也点出了莫三公子的忧虑,“只是以如今江东的司金场之力,恐难以支撑。”
江东既没有足够丰富的矿产可供研究失败所用,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可以供其调度。
可若无法提供好的研究环境,只怕也难得其用。
得与不得,也是难以抉择。
乔玮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不若寻个方便的时候,三公子为我引见引见这位老先生吧!”
想要留下人才,乔玮也想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来。
“属下明白了。”
孙权伸手牵过乔玮离开了莫氏铁铺。
街上还有不少的小铺和摊贩在吆喝着叫卖,孙权倒是饶有兴致地挨个铺子逛过去,看到什么有趣些的玩意儿都要买上一点。一会儿说是给登儿买的,一会儿又说是要送给乔玮。
直到身后跟着的幼烨和幼煣等人都快拿不下了,乔玮才淡淡开口质疑着孙权这奇怪的购买欲,“这是家里骤富了,还是嫌这今年南昌县食邑上交来的赋税太多了?”
虽说外人看起来江东孙家家大业大,可真正当家才知道,江东虽然富庶,可连年战乱之下,库中也是处处捉襟见肘。
瞧着孙权那架势,仿佛是要整条街都买下来才好,她也不知道孙权今日是如何闲得发慌。难道是平日里压力太大了,想要血拼一下来疏解压力?
可她想要是每逢放假,孙权都得用这种散尽家财的方式来纾解心中烦忧的话,那她还是盼着孙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要休假,做个勤勤恳恳的007就好。
在孙权买了第五根簪子,然后簪到自己的发髻上之后,乔玮真的忍不住了,“君侯,我的头发已经簪不下了……”
那簪子在头上取了又簪,簪了又取,原本好好的发髻已然开始有些发丝乱舞的迹象了。出门在外,头发凌乱也是不雅无礼的表现,乔玮纵然再不拘小节,也还是有点身为女子的包袱在的呀。
乔玮叹了一口气,把不合群的簪子们都取了下来,“要是您还买不够,干脆去将蘅兰楼给盘下来吧!”
成婚也有两年有余了,乔玮是真没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个挥金如土的角色。
孙权仔细地思考了一遍乔玮的提议,“夫人说的是,那咱们就去一趟,将蘅兰楼盘下来吧!”
说罢便要拉着乔玮往蘅兰楼去,准备将计划付诸行动,吓得乔玮连忙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那人家蘅兰楼生意一向不错,有充足的利润在,人家又何必丢了自己的铁饭碗将铺子卖给别人呢!
其实乔玮也打听过,这蘅兰楼的生意如此红火,若说背后没有点靠山也是不可能的。而蘅兰楼背后的靠山,就是吴郡陆家。
古代世家大多都很富庶,除了依靠有大量田产进行耕种和收租以外,也会支持部分旁支的子弟做一些必要的生意,比如贩私盐、矿产等。
吴郡的四大家族也多有在此道涉猎,而这些事情,乔玮也是从莫三公子的口中得知的。莫氏铁铺的背后,也有平阳欧家的支持,在本地,也有陆家的保护。
而蘅兰楼的背后,也有陆家的影子。
毕竟蘅兰楼虽说做的是首饰的生意,但多有金石之类的贵重之物,若没有点势力威慑,早就被人盯上吃掉了,哪里还能安然地做什么百年手艺传承的名号。
莫氏铁铺也是同样道理,虽说只是不入流的铁匠,但能打造兵器的铺子做的生意也关乎刀口舔血的事,不管是不是乱世,都是需要被严格管控的有效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