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是好灵雨。
灵雨在帮助她身上的伤口愈合,于彼想着,等她明天一早回到军营,面无表情地走出她比别人大很多的大帐,人人见着她的身上大概是一点伤都没有的,安然无恙,活蹦乱跳的,只是......
于彼一动不动,眼角余光里,看到她身上的那件染血的明黄色锦服,已经破破烂烂。宁国女帝穿的衣服,肯定是这世间顶好的,却还是被雷电划开无数道口子,现在披在她身上的,和一块烂拖把没什么无别。
她没想到她的修为会突然上升,急着出来的时候,身上也没带换的衣服。
噢,就算她带了,在这风驰电挚的雷电之下,怕是也会灰飞烟灭,就像她衣摆上的一片衣角,早就消散在风里了。
于彼躺在草地上,疼完累完,她忽然笑了笑,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锦秋成的协助之下,独自一个人渡劫成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于彼咧着嘴笑,笑着笑着嘴角涌出一口血,她伸手毫不在意地擦掉,再回过神,忽然看到一张如同枯槁一般的纸伞,遮住了她头顶的那一片天空。
天地寂静,于彼只看见那把伞。
还有握着伞柄的,那一双白皙的手。
她淋不到灵雨了,头上的灵雨被那把看着破旧却完完整整的伞遮住......手指有些痒,于彼手指微微蜷缩,视线顺着那双冷白皮的手,看向在她头顶撑着伞的人。
第一眼先看见的是那人的一双桃花眼,眼角泛红,也不知道是谁,有那个能耐让她红了眼眶。
而她眼眸里是于彼看不太懂的情绪,摄人心魄的,吸引着于彼在一瞬间沉沦进去,心里的罪恶让她想拉着眼前这个冷清的人一起下凡尘,拉着她一起体会完贪嗔痴,一起淹没在恶念滚滚的浪花里......
可她的脸色却是冰冷的,一眼看过去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冰雕,于是于彼眼眸染上落寞,心里叹息着真是可惜,万分可惜。
也不知道她可惜的到底是什么,是那个人还是自己,也可能不是人,只是感叹的失去,迟来的伤心......
于是于彼又咧开嘴笑,也或许是没有力气了,声音淡淡,眼眸里没有半点起伏。
“国师,你怎么来了?朕大概是在做梦?”
“朕刚刚才看了你写给朕的信,信上说......你过来还要两日呢。”
于彼想到了这封信,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胸口,迟钝的触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隔着锦衣,摸到了坚硬的一角,狠狠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渡劫之前把信收到胸口放着了,要不然这会儿也成一堆灰了。
“国师,朕浑身都没有力气了,怕是要歇一会儿,才能带你去大营了......”于彼这样说着,咧着的大牙没多久又收了起来,因为她说完又想过来,国师怎么会要她带?这天上地下,任何一个角落里,只要锦秋成想要进去,就没有她进不去的。
于彼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胸口压下来一个什么东西,一会儿,她视野里就瞥见一片雪白,白绒绒的狐裘盖住她的下巴,于彼唇角勾出一抹笑。
“朕说错了,这世间没有国师大人进不去的地方。”她张开手,双手逃离那一个暖烘烘的披风,平躺在地上,手臂砸在草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那国师为何会在此处?这里荒郊野岭,连猛兽都不见一个,就算国师要去大营,要走的也不是这条路。”于彼自顾自说着。
“难道国师是被朕的雷劫吸引过来的?”于彼笑得开怀,“国师怎么知道渡劫的就是朕?这么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你看看,衣襟都歪了。”
这于彼倒不是开玩笑,锦秋成的衣服确实是有些歪了,连腰间的腰带都有些变扭的松垮着,看着实在狼狈。
锦秋成没有回答于彼一句话,只是在于彼话音刚落,面不改色地整理着装,左手拿伞,右手指搭在腰带上,微微往上提了提,然后右手往上,扯了扯衣襟,再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一下子国师大人就又变得一丝不苟。
这人是一点都不把她当外人。
于彼缓了缓,撑着手坐了起来,微微眯着眼,看着锦秋成。锦秋成见她坐起来,却忽然不做声,便微微弯下腰,想看看于彼怎么了,这一下靠近,快要单膝跪在于彼面前。
而于彼趁着她要弯腰低头之际,直接伸出手夺过锦秋成手里的伞。
手指在伞柄上摩擦,她眉开眼笑,“这伞看着比朕岁数还大,爱卿去哪个犄角旮旯找的这么一把老伞?”
“这伞有一千五百岁。”锦秋成在来到于彼面前的一刻钟之后,终于开口回答了于彼的问题,却是因为一把伞。
“此伞有何特别之处?”于彼微微挑了挑眉头,能活这么久,不会是个仙器吧?
“毫无特别之处。”锦秋成垂眸。
“那国师为何会带着?”这下轮到于彼惊讶了,能随时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