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彼好像没见过国师喝酒。此时此刻她就坐在自己面前,举着酒杯,神色淡漠。
真想看看她喝醉了是什么样子,她会发酒疯吗?于彼笑了笑,低下头,抬手假意喝酒,用酒杯挡住了自己脸上的情绪。
今天晚上是个好天气,风吹云散,圆月不带一点遮掩的倒映在她手中的酒杯里。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院子里的宫人侍卫都被高小易叫走了,四周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春夜的风是凉的,风吹过来的时候,于彼下意识裹住身上的大氅,只是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却还是被对面的人捕捉到了。
“陛下,身体要紧,还是进殿里去吧。”她看着她说道。
于彼没理,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许久,她抬头静静盯着头顶的那一轮圆月,说道:“朕本来以为,跟着国师修习仙法之后,朕这残败的身体能好些,不想还是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
于彼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但朕也知道,要将养好身体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何况朕从来就没在意过朕的这具身体。”
她脸色忽然又露出一些脆弱,说话的声音极轻极轻,“生死各有命,若有一天到了朕该走的时候,到了朕该献身的时候,朕是躲不掉的。”
她是在提醒国师,她会离开的,离开去做她该做的事,这是她的身份所带来的使命。那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锦秋成抬头看了于彼一眼,又低下头,声音很低,情绪像是压在喉咙里,“陛下知晓微臣今夜来此的目的了。”
她们两个人是这世间最了解对方的人,就像于彼看得出来国师有事情瞒着她,她不需要过于思索,就知道国师现在在想些什么。
于彼点点头,抬起眼眸,静静看着对面的人,“是,朕知道。”
四目相对,聪明人之间的对决总是很快结束。
是锦秋成先低下了头,她不敢再看于彼的眼睛,现在这样的场面,让她想起了从前,从前她也阻止不了那个人头也不回的奔赴那一条明知会死的路。
“陛下想过太后吗?”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说到太后,于彼的情绪又低了下来,她眼眸中的光闪了又闪,缓缓地点头,“朕想过,所以在朕外出归来之前,朕会暗中把慈宁宫围起来,不会让太后接触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锦秋成沉默了片刻,“太后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她很聪明,陛下暗地里把太后隔绝于世,她不会不知道。”
于彼扯出些笑,“知道便知道吧,等她发现不对劲之时,朕已经跟随大军到了北境,到那时,她自己也知道拦不住朕了。”
锦秋成微微眯着眼,摇摇头,酒杯用力磕在桌面上,抬头目光直直看着于彼。
那眼神让于彼觉得,国师已经醉了。
“陛下是一国之君,怎可将自己置于险地?按照陛下的性子,陛下恐怕在开始计划之时,就已经想过了所有的可能性。但臣斗胆,依旧要问......
陛下可曾想过宁国千万黎民百姓不能没有他们的君王吗?陛下想过朝中那些一心要同陛下开创盛世的肱骨大臣吗?陛下想过......微臣,太后,所有人!都不会希望陛下以身犯险吗?”
于彼很慢很慢的摇头,她眼眸闪过一些细碎的光,透过光她看见了面前神色有些焦急的人,她是不是在乎自己的呢?
于彼脸上忽然咧出大大笑容,心里终于被她的话填满,愉悦像一样堵在那里。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锦秋成,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于危墙之下?而今我等受累于妖魔大军,存亡之际,如爱卿所言,朕既是皇帝,便不可畏畏缩缩的躲在京都里,朕要同国师一起去北境。”
“朕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啊,国师教朕修仙功法,难道朕与那些妖魔还没有一战之力吗?”
“微臣教陛下仙法,是希望陛下能看清楚这世间所有事物的来处,面对危险之时,想让陛下有自保之力,而绝不是为了在这一天,让陛下同微臣一起上战场!”
锦秋成站起身,闭上眼睛。
她突然后悔把于彼从前的功法交还给她了,那时的担忧她身体,倒是让于彼现在多了一些上战场的底气。
她伸出手,握住于彼缩在膝盖上的手,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要去就微臣一人前去,不行吗?我宁国战场上有微臣就够了,陛下只要待在京都,等微臣凯旋的捷报......”
于彼抿紧唇角,用力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要是就是差了朕一个呢?要是国师回不来呢?那时,国师要朕怎么办......?”
“微臣会回来的,陛下知道微臣很厉害的对不对?那些妖魔鬼怪打不过微臣的,微臣会完好无损的回来的。”是哄小孩的语气。
于彼低着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忽然感受到有一丝丝暖意扑到她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