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还未进入大殿,便听到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放缓了脚步,于门口前站住。
“来了?快进来。”六王爷的声音有些疲倦。
江月白顿了下,进了大殿。
因为屋顶很高,屋内从病床上传来的呻吟声夹杂着惨叫更大,令人发怵。
三位太医在病床前忙碌着,有人在扎针,有人在喂药,有人在抚须沉吟。
六王爷站在病床边,负手看向自己。
长眉入鬓,月白锦袍,极具贵气。束发散乱,有几丝零散地覆在他苍白的脸颊上,身材瘦削颀长,又使他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疲惫与悲凉。
六王爷主动朝江月白走来,面色沉郁,“母后的寒毒突然就发作,才不过半晌就如你见的这个样子。”
江月白惊了下,“不是因为伤口缝合造成的?”
六王爷痛苦地摇头,“你来之前已经缝合过了。如今母后高烧,说她如同堕入冰窟之中,从骨头缝里都感觉寒冷。这种寒冷还令人从骨头缝里、五脏六腑都感到剧痛和瘙痒,却又抓不到,挠不着。”
剧痛和高烧听起来很像是体内已经大出血和发生了炎症反应,而不一定是寒毒发作。
但自己不是专业人士,少发表意见为妙。
“医生...”江月白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连忙改口,“太医怎么说?”
六王爷抬头紧盯着江月白的眼睛,面色愈发苍白,“太医已经给母后用了大剂量的麻沸散,太医说不能再加剂量了。太医......”
江月白静静地垂着眸子,等着他说下文。六王爷才是患者的直系家属。无论哪个朝代,于情于理,她都无法越俎代庖。
“太医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试试解毒丹。也许试试还有希望。”
江月白:“如果内部的伤口没有缝合,服下丹药很可能会内脏大出血。”
六王爷点点头,转过身,喊来姜余。
问过之后颠覆了江月白的三观,之前还以为外科手术以为是西方医学的产物。
实际上,明代的外科手术水平远比想象中的高超。
怪不得方才在桃蕊宫里姜闲说哥哥姜院使是外科手术专家。
姜闲拿出一个卷成一卷的手术包,像摊开书简般展开来给江月白看。每一个小口袋里装着一类手术器材,分门别类地摆放。
手术医疗器械一应俱全,什么缝针、三棱针、镊子、柳叶刀、剪刀、镊子、平刃刀、月刃刀、开疮刀等等一应俱全,而且每种都分大大小小不同的型号。
看得江月白眼花缭乱。
姜余在江月白来之前,已经做了一场小型手术。给太后服用下华佗麻沸散的改良版之后,给太后的内脏和外皮做了全面的缝合和止血药敷处理。
止血用的是以象牙粉末和犀牛骨粉末做的金疮药粉;药敷用的药经过特殊的熬制的膏药,里面含有局部麻醉消炎和生肌的作用的药物。
姜院使一番精炼简洁的介绍,令江月白像是上了一堂古代名医外科手术课,备受震撼,两眼闪闪发光。
江月白全程都在敬佩地看着姜余,六王爷全程都在爱恋地看着江月白。
听完这番讲解之后,江月白转身看向六王爷,六王爷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眼睛。
六王爷:“现在姜院使给你讲了太后的治伤情况。瑞婕妤,你认为能用吗?”
江月白摇摇头,“妾身也不知道。我不懂。”
太后很可能丢了性命,这么大的责任,她可担不了。
此时太后的一声比一声凄厉,尖锐。
六王爷看向姜院使:“姜院使,如果服用下丹药的话,能有几成的把握?”
姜院使为难地说道:“很难讲。最佳的方案是先把线拆除,再在内脏的缝合处抹上婕妤给的治伤膏,等愈合后再服用解毒丹。但太后现在寒毒已经发作,疼痛难忍,拆线恐怕都困难。且会再次大量出血。太后娘娘做完手术,已经极为虚弱。”
说完,摇摇头,“太后恐怕经受不住这番折腾。而且即使重新涂上,效果不一定如意。比如不能确定治伤膏涂抹进内脏后,是否会发生粘黏,不该长在一起的长在一起。”
“所以?”六王爷眉头紧皱。
姜院使拱手埋头说道:“到了目前的情况,治伤膏已经用不上,只能考虑是否使用解毒丹的问题。”
六王爷沉默着,表情凝然不动,此时需要他作为主事人拿个决断了。
听到母后痛苦的哀嚎惨叫,他悄悄地握紧拳头,对姜院使冷静地吩咐道,“那就抓紧时间服用。”
至少能让母后少痛苦些时候。无论是就此治好或者是大出血,都是解脱。
“好,臣这就去办。”
姜院使得了命令之后,立刻就服侍着太后喝药。
就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