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若有所思地盯着话本子的封面:“是内容上的问题?”
江月白放下酒杯,神色凝重地说道:“首先是这件事本身。”
“皇后是中宫之主,皇上对皇后敬重有加,天下皆知,皇后为皇上挡刀昏迷不醒,所做的贡献比臣妾大得多。虽然说,写皇后的本子属于严重冒犯皇权,还有可能引起民众对鞑靼的激愤。
但大肆宣传臣妾。那么身居皇后的家人如何想?如果这些本子流传到戍守边关的镇北侯手里又如何想?恐怕这是在离间皇上和镇北侯。如果臣妾猜得不错。事发当晚就有人快马加鞭地把消息送到了镇北侯那里。镇北侯恐怕在激愤之下会出战鞑靼。”
李北辰声音瞬间冷了下去,眉头微蹙,“没有朕的号令,镇北侯断不会贸然行动。”
“国仇家恨集合在一起,如果送信之人巧舌如簧,善于煽动,镇北侯可能借着应对鞑靼零星的骚扰,或者为被剥皮的商队讨回公道而大规模出击。战场最大的依仗就是士气和民心所在。”
江月白顿了顿,仰头望向李北辰,“如果京城里皇后的亲族传信给镇北侯,说明京城的舆论风向,就会加剧镇北侯的愤怒和担忧。”
“但朕已经封他为王,给了世袭封地。”李北辰捏着酒杯,无意识地把玩着,又给两人满上。
江月白想到自己的父亲。
那晚他牵挂着女儿的安危,跟在车队之后默默地守护,关键时候不顾生死地出手。
眼睛有些湿润。
她摇摇头,“爱女之情人皆有之。何况是长期镇守北域,抗击鞑靼的一方猛将。”
李北辰岔开了话题:“这话本子还有其他哪些问题?”
江月白端起酒杯,很有默契地与李北辰碰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讲起第二个可疑之处:
“还有这题目问题。比如《谁才是她真正的身份》,这是暗示臣妾的身份有问题。里面内容提到臣妾出身不明,却身手不凡,剑术超群,一剑劈一个。字里行间,隐含的意思是臣妾进宫是个阴谋,皇上因此给臣妾晋位是个阴谋。而《开局杀了四十八个反贼》这个题目里数字就十分夸张。臣妾都不确定是不是这个数字,对方如何知道?这明确的给反贼立了个靶子,要复仇,找福贵人。”
李北辰喝掉酒杯中的酒,眯起了眼:“这是要离间朕和你,借刀杀人,意图除掉你。这样的朕后宫里就没有能贴身...保护太后的。”
他本想说“贴身保护朕”临时傲娇地拐了个弯。
江月白垂下眸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想李北辰应该懂了里面的内涵。
李北辰见江月白沉默了下来,面色微沉,心想她怕不是又想到了“后宫不得干政”这条宫规,破天荒地说了句:“朕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朕。你可以尽管地畅所欲言。恩怨是非,朕分得清。”
江月白:系统,这句话你录下来了吗?
虽然皇帝说是说一言九鼎,但是事后不认账的时候多了去了。把皇帝逼急了,人家直接往死脑筋的人脖子上一抹,这个世界就不存在出尔反尔的证据。
【系统:录下来了。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千万别信。】
江月白:老板的口头承诺效果类似。但有备无患嘛。说不定以后有大用。
李北辰误会了江月白短暂的沉默,又十分别扭地说道:“还有贴身保护朕。”
江月白回过神来,扑哧笑出了声,害得李北辰立马冷了脸。
“臣妾是在想,如果对方成功离间了臣妾跟皇上,会有什么好处呢?一般而言,谁受益,谁就更有可能去做这件事。第一,当然是宫里的后妃就有更多机会接触皇上,升位份,得皇子。第二,假如有宫里妃嫔中有内应,就可以更好地下慢性毒药或者行刺。”
听得守在门口的徐福海胆颤心惊。
这从今往后,皇上的吃穿用行住,都要更加严格的把关,用膳要每道菜试吃银针验毒,坚决不能接受后妃们送来的汤汤水水。不知根知底的人坚决不能安排近身伺候皇上。
李北辰转头看向徐福海:“福贵人的话,你可都听见了?把乾清宫收拾出来。寝殿里不要安排其他的任何家具,香炉也不要。把养心殿的旧床搬过去,一个桌子,两把椅子。再在偏殿里安排两间屋子,更衣和洗浴分开。今后侍寝一律安排在乾清宫,必须在偏殿洗浴更换纱衣确保安全后才可以送过来。不可佩戴任何发饰、耳环。御膳房的人清查一遍,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违者杖毙。”
转头看向江月白:“至于福贵人,以后就跟朕去养心殿。”
皇帝的雷厉风行令江月白内心点了个赞。
果然危及到了自身安全,就非常上心。
李北辰的意思,当然是养心殿以后属于福贵人专用。他期待地望着江月白,以为她会很感动。结果看到江月白眉头紧锁,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月儿,你还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