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陈洪,嘉靖才不紧不慢地接见早就几次求见的礼部尚书李春芳。
“爱卿当也属泰州学派吧?”
嘉靖等李春芳递上陈条时抢先就这么问了一句,把这几天李春芳所有的说辞计划都打乱了。
“是的,算起来,当世泰州大儒颜均还是我的师兄。只是微臣荒废学业,已然被师兄超越很多了”
李春芳这句话既是谦虚,也是明哲保身。谁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啊。先说一句自己也是小白,免得出了问题脱不了手就麻烦了。
“你也不差的。否则哪儿能入阁啊。朕自认还是有识人之明的。你说要是思维定势是真的。如果让狗抚养一个孩子,是不是他长大了不知道自己是人,还以为自己是狗啊?”
思维定势目前的泰州学派方面实验验证还不充分,但嘉靖直接来了个猛的,把李春芳都吓一跳。这也太极端了吧。无论思维定式是不是真的,这个拿来做实验的孩子一生都彻底毁了。
吓完了,李春芳才发现,嘉靖压根没认真看奏疏,就已经根据里面的核心内容问话了。这只能表明一个问题,家里闹锦衣卫了。
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而是回到刚刚的惊愕上去“陛下,此举怕是有伤天和”
“哈哈,只是戏言而已。不是让你们去试。总不至于害一个孩子吧。”嘉靖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总不能告诉李春芳说昭狱里就有十来个先前广西叛乱的贼子女眷。只要以赦免死刑为诱饵,肯定有人同意怀孕后捐出子女用作试验的。十来个小孩,如果分成完全隔绝人类接触由狗妈带大,偶尔接触人类由狗妈带大两组应该勉强够了。这狗带孩子,六七个总能活着长大一个嘛。倒也不必涨到二十岁成年,长到三四岁再转由人接手开蒙教说话就知道情况了。
想完发现这事确实太极端了,比先前让锦衣卫去试验福寿膏还极端,那就只能让陈洪的东厂秘密去保定的基地干这些了。
“诶,说到哪儿了?”嘉靖自己一个人思考时,完全没听李春芳的进一步汇报,一刻钟后回过神来发现李春芳已经没说话,安静地等到自己思考了。
嘉靖这句话,也给李春芳了一些思考时间,一边重复刚刚的发言,一边思考最终对革除君的描述。
尽管最后发现也没啥好改的。
总之一句话,革除君他还是个孩子啊。他干了坏事,却不是个根本上的坏人。怪就怪这些近侍大臣的挑唆和十多年齐泰等逆臣教导下养成的思维定势。这不也就跟靖难时清君侧的口号衔接上了吗?
至于革除君之死,纯属意外。
把这些敲定以后,嘉靖跟没事人似的把李春芳放走了。
而且连带着的科举改革方案,嘉靖几乎是看都没看就当场画个圈表示拟同意,就让李春芳拿着去内阁讨论了。
李春芳其实相当懵逼的。因为无论是革除君还是科举改革都是非常非常重大的事情,难道不该详细推敲吗?
不知是好是坏的李春芳埋着头走出去了。嘉靖才赶紧换黄锦过来。
很明显,无论是革除君还是科举改革都不好自己亲自去做,这个功劳还是扔给堂兄正德吧。要是真有问题,自己再宣布圣旨中止就行了。
这也是嘉靖如此漫不经心的底气所在,因为内书堂有一个书法临摹极好的内侍。只要这个人不死,嘉靖就可以有远远不断的正德遗诏来试探各种新政舆情。
只希望百官后续不要来问正德到底还有多少遗诏就好。
尽管李春芳一副难以李姐的样子,嘉靖可没义务去跟他解释。
按照新学套利的逻辑。现在已经是三百年治乱循环的末期。如果用儒学,必然会被反贼熟知政策而导致政策崩溃。
任何儒学的革新都是无效。因为反贼熟悉每一个儒学施政的关键点,完全可以提前布局套利,把所有的施政变成恶政。
但用新学就不一样了。虽然不一定成功,但反贼更不熟悉啊。就算反贼打着儒学的旗号得逞一时。也会在一开始就遭受新学无穷无尽的反噬。另外届时自己的后人完全同样可以依样画葫芦,让反贼的施政不得人心。
也正是有了,自己不好过,更不能让后来反贼捡漏好过的觉悟,嘉靖才打定了发展新学的主意。
自己的皇孙是从小在新学的故事熏陶下长大的。将来没有人会比皇室更懂新学,只要有了先动优势就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