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玉提前了半刻到了留仙殿,只是远远的,便看见沈存泽修长的身影,长身玉立于高台廊下,寒风扑面,两两相望,一时倒生出些恍惚之感。
留仙殿是太宗皇帝年间为原配皇后所建,太宗皇后穆氏,是大周立朝至今,唯一一个出身四姓之外的皇后,据说二人乃少年夫妻,恩爱非常,太宗诸多子女皆为皇后一人所出。此处楼台高耸,斗角勾檐,奇巧非常。乃是乘凉望月的好去处。
而此时却已至隆冬时节,便显得此处分外幽静孤寒,沈存泽一身雪青色银龙圆领箭袖骑服,束着白玉云纹发冠,一身油亮张扬的墨色貂裘随着寒风荡漾开柔顺的波纹,一看便是上好的货色,玄衣抱寒,衬的沈存泽分外的英姿勃发。塞上经年苦寒,可他的容颜依旧如玉,不见丝毫糙砺之色,只是略多了些冷冽与狠厉。
只是他那如经年玄冰一般的目光扫视过来之时,还是让林怀玉不由心虚得打了个寒颤……
“ 王叔久等了。”
林怀玉拾阶而上,笑意盈盈的迎上前,行礼道:“ 给王叔请安。”
“给陛下当说客? ”沈存泽也一点都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
林怀玉面上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不禁腹诽: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样说话,别人怎么接?……
“堂堂皇后,少翻白眼,太过于失礼了。 ”
“ 有吗……”林怀玉有些难为情的搓了搓手,一不小心把内心吐露出来了,只能艰难的展开话题。
“ 听说,王叔要去青冥关。”
“你要拦我?”沈存泽眸色微沉,瞥了林怀玉一眼。
“也不是,就是想问问缘故。京中时局动荡,为何要此时北上啊?”
“也可以不去。”
沈存泽风轻云淡的说着,便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嗯?”林怀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看到沈存泽肯定的眼神时,却又下意识的四下巡视了一番。
“别看了。”沈存泽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刚刚是在看风景?”
林怀玉迅速的在脑海中想了一想,问道:“所以,你该不会是来和我私会的吧?”
“还算有点长进。”
沈存泽也不恼,反倒是似有些欣慰的道:“看来这几年宫里还是教会了你些东西的。”
“你今天来,就为了夸我两句?”林怀玉索性也不装了,午膳被沈翊安打断,现下正饿着呢。幸好此地炉火旺盛,饭菜尚温,便一面拣了些菜,一面不耐烦道。
“如今你我隔着宫禁,有些话也不方便派人通传,只好借此机会见你一面了。”沈存起身,将虚掩的窗户闭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气,道:“你托我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卢氏生前,确实见过沈翊安,另外卢氏虽死,却有人在乱葬岗替她收尸。”
“是沈翊安的人?”
“不是。”沈存泽摇摇头,盯着林怀玉若有所思道:“是谢艾。”
“谢艾?”
林怀玉听到这个名字时,难免有些吃惊,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这并不是一个经常出现的名字。不由得抬眼看向沈存泽,“难道他和沈翊安……有什么勾结?”
“我看那些人并不是国公府里的下人,倒像是谢艾的贴身亲随,此事或许还有内情。”沈存泽没有说完,而是转而道:“不过,我觉得谢艾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贸然的站队。”
林怀玉对此倒是深以为然,她与谢艾虽无过密的交情,但谢家之人一向谨小慎微,明哲保身,谢艾作为谢氏一族未来的家主,自然也并非冒失的性子。
“那军中呢?军中情况如何?”
“历代帝王在军中都有自己的心腹,这并不稀奇。”沈存泽将酒壶煨在炭火旁,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北境那边皆由我一人掌控,便是有一二宵小之徒倒也无妨,只是……萧老将军那边,情况不大好。”
“有何不好?”
林怀玉一想到上一世萧家军的惨状,便觉得胸中气血翻涌,登时便站了起来。
“你先坐下。”见她反应如此激烈,沈存泽也是始料未及,“图谋大事,岂能如此莽撞,若是有人故意激你,你还不直愣愣的跳进火坑里去?外面有我,你不必忧心萧老将军。”
林怀玉也自知有些失态,轻叹道:“你细细说,我听听看。”
“萧家军中,有参将,买办,辎重营,甚至厨子马夫,或多或少都有些嫌疑之人,毕竟萧家盘踞南境太久,数目庞大,有心之人潜伏的自然更久。若没有异动,自然也无法判定究竟谁才是细作。”
“虽然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但也万万不能坐以待毙,沈翊安的手段和野心,都远超你我的想象。一旦等他坐稳了那个位置,你我乃至林家萧家,乃至谢氏,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们得抓紧了。”
“我明白,只是我还是想劝你,既然做了皇后,最好不要耽于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