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殿里静的出奇,除了林太夫人,嘉和郡主等几位年迈的宗亲赐了座,众人皆各自默默的跪在自己的位置上。
当然,沈存泽除外。
他就那般随意的倚在盘龙的柱子边,冷着脸,任由穿堂而过的风扰乱他的衣摆。
沈翊安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何种身份,他都管不了这位与自己近乎同龄的皇叔。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郑远就带着两队御前侍卫匆匆赶来,“启禀太子殿下,奴才搜遍了内宫,在永安宫的灶台底下发现了这个。”
说着,便从一旁小内监的手里接过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沾染了碳灰的小小的胭脂瓷瓶。
沈翊安并没有拿起细看,只是略扫了一眼,便示意华御医上前查验。
华御医拿出银针,又反反复复的鼓捣了一通,这才十分笃定的对沈翊安回禀道:“陛下,这里面残存的膏体来看,确实是混入了此毒。”
永安宫。
那是文宗皇帝的宠妃卢氏的宫殿。
郑远接着说道:“殿下,奴才已将卢氏带来,就候在殿外。”
沈翊安的目光落在那胭脂盒上,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堆满了悲伤与愤怒,喑哑着声音怒道:“带上来!”
卢氏被侍卫带上来时,并没有反抗和挣扎,反倒是一脸的高傲和平静。她一袭白衣只身上殿,月白色锦线织就的花纹在裙边蜿蜒,皮肤素白莹润,身型柔婉袅娜,更衬的她的面容艳丽璀璨,而通身上下却无一丝装饰,唯有一支玉簪挽住发髻。只是,那未施脂粉的脸上却不难看出眼底的浓重的乌青。
“卢氏,此毒果真是你下的?”
面对沈翊安这位未来天子的厉声诘问,卢氏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更没有任何的悔恨之意,“太子说的不错,此毒的确是本宫的。”
“毒妇!”
一声怒骂自武德殿门外传来,正是文宗皇帝的皇后林氏。
林皇后是国公林止的亲姐姐,更是林怀玉亲姑母,沈翊安的养母。
沈翊安见林皇后来了,忙起身相迎道:“母后伤心过度,该好生休养。有事派人传话就是,何必辛苦亲自过来。”
林怀玉也随着众人,向林氏行礼参拜。
林皇后没有接话,仍旧瞪着通红的双眼,指着卢妃哽咽骂道:“陛下待你是何等的好,只怕我这个皇后都自叹弗如。陛下念及你与他青梅竹马之情,使你即便无子,仍可以庶女之身登临妃位之首,就连生了皇长子的郭氏都被你强压一头。除了皇后之位没有给你,所有的稀世珍宝,连同陛下的宠爱统统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要如此加害于他!”
说到此处,卢氏那无波无澜的面容上如瓷器皲裂一般破碎,艳丽高挑的眼眸中燃烧起汹涌的烈焰,以如刀般的目光凶狠的射向林氏,一字一句道:“那皇后也应该知道,我为何无子吧。”
望着林皇后灰败的面容,卢氏凄凉而怨毒的笑道:“你们是帝后和鸣,高高在上,而我却只能为人妾室,低眉顺眼。与他患难与共的是我,而坐享其成的却是你。他给我宠爱与温存,却剥夺我成为母亲的权利。我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不假,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比得上帝王心中的江山?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怀着孩子的我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夜不能寐,而滑胎小产的那一刻我却如释重负。我时时刻刻在爱着他,却又时时刻刻都在恨他!既然如此,那倒不如一起去死……哈哈……”
她酣畅淋漓的说着,笑着,哭着:
“你知道吗?这不是我第一次给他下毒了。上一次,他被我害的吐了血,还是原谅了我。他以为我们就这样扯平了,不可能的,他欠我的!永远都别想还清……哈哈哈哈……”
“真是疯子……”林皇后颓然道闭上双眼道。
沈翊安亦是拧着眉厉声道:
“来人,将她打入天牢,定罪问斩!”
卢氏被侍卫从地上扯起来往殿外带去,临了,她却忽然冷不丁的回头,以一种怜悯的目光,深深的看了林怀玉一眼……
不知为何,不过是仓皇之间的匆匆一瞥,便如万语千言涌入了林怀玉的心头。
而她又如何不明白,帝王之路,充斥着的是难以言状的诡谲与阴谋,帝王身侧,又岂是可以独善其身之地?卢妃与文宗皇帝尚有年少情意,更何况她与沈翊安已然是恩断义绝,表面夫妻而已。
林怀玉想到此处,不经意的将目光投向沈翊安,此时的他仍旧带着满眼的怒气,极力的抿压着唇角,好似在控制着翻涌的情绪。
只是……
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对!
林怀玉飞快的看向沈存泽,朝着卢氏去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沈存泽会意,趁人不注意时,便借口更衣,飞快的出去了一趟。
方才殿中大闹了这一通,众人也是疲乏不堪,自然也没有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