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缺无数次幻想过,当陈夏离开他的时候,自己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心态,他知道自己会很伤心,知道自己会很伤感,但当伤心和伤感来临的时候,他才知道有一种感觉叫无法接受。 一生所爱的离去,也似乎带走了向缺的一生,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从陈夏离去的时候起,就已经被埋葬了。 陈夏的后事结束之后,向缺的孙子也就是向征的儿子打算接他去养老,完完的孩子也是一再央求,但已经习惯于和陈夏独处的向缺推辞了晚辈的邀请。 看见一切和陈夏有关的人和物,他都怕自己会禁不住的在脑中回忆起两人曾经的所有的片段。 有的时候,逃避确实是一剂良药。 向缺说:“从今以后我将远离你们,不要去找我,也不要惦念我······” 向缺所说的远离是真的远离了,从此以后的很多年,陈向两家人的后代都没有再见过向缺,他这个名字成为后辈嘴中经常流传的一个传说,而后代中甚至有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向缺,只知道自己家有这么一位曾经叱咤风水阴阳界的老祖宗。 而同时,向缺这个名字,也渐渐的在风水阴阳界中淡去了,他那一辈的茅山,天山和天师还有昆仑等曾经打过交道的人要么已经死去,要么合道离去,总之最近这些年里你在风水阴阳界提起向缺这个名字的话,几乎九成以上的人都不知晓了,能想起来的大多已经百岁高龄左右了。 后来向缺在游历的时候,曾经有两次碰到过熟人,第一次是碰到了杨青竹,多年未见,白帝城曾经的天骄也是垂垂老矣了,在一个村子里过着隐居的生活,也是独自一人。 杨青竹说,她的哥哥杨青龙十年前度劫没有挺过第八道雷劫,那时她就想明白了,原来洞天福地的一代天骄在风水阴阳界也不过就是个凤尾罢了。 后来,向缺又碰到了李秋子,和他年纪几乎差不多的龙虎山掌门,正在打算合道入洞天福地,这个曾经最草根最能挣扎的小人物,终于在这一刻证明了他的努力。 一路游历,向缺踏遍了他曾经经历过的所有地域,每一次的离开他都会喃喃自语。 “你们都走了,剩下我干什么······” 最后,向缺又回到了古井观。 古井观已经不再破败,虽然谈不上富丽堂皇,但至少干净整洁了不少,因为这几代的古井观弟子,比向缺他们争气多了,没一个是懒散的性子。 向缺背着手走上台阶,进了古井观,观内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士正在挥着扫帚打理着青砖上的落叶,看见向缺之后明显一愣,随即半天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的走到向缺面前行礼道:“见过祖师” 这是祁长青的孙子,始终都未婚育,一直都留守在古井观,打算一辈子青灯古佛了。 向缺嗯了一声,轻声说道:“我在观里呆几天,你去吧,也不要整天都守在这里,入世也是一种修行······” 这老道离去之后,向缺去了一趟经阁,随手翻了翻架子上的典籍,暮然间他似乎回到了十岁那年自己初上古井观时,老道给他扔进了经阁中。 老道说:“古井观道藏有三千,你给我通读三遍” 当时十岁的向缺哭哭啼啼,苦着脸无所适从,他觉得这个工程太浩大了,但几年之后他却真的通读了古井观三千道藏。 向缺随手抽了一本经书走出经阁,然后来到道观院子里那颗老槐树下,斜倚着靠在上面,随意的翻看起来。 晚间,山下有人拎着木桶上了山,看见老槐树下的老人明显一愣,古井村的村民已经延续几代了,自然没人会认得向缺,他走到门前伸手接过木桶,然后慢吞吞的走了回去,留下一句话:“古井观,古井村,一代代,一代又一代······” 老槐树下,向缺摆了四副碗筷,全都盛满。 他端着饭碗,手里的筷子略微哆嗦起来,怔怔的看着空空荡荡的身前。 “你们要是都在,那该有多好·····你们都走了,剩下我干什么” 吃过晚饭,向缺闭着眼睛打盹,当天边余晖洒落在山头上的时候,向缺似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临近午夜。 沉睡的向缺,呼吸渐弱,眉头忽然略微紧皱起来。 午夜时分。 终南山上,夜空的云层下有一缕金光骤然落下,那金光让群星和皓月似乎在顷刻间都好像暗淡无光起来。 金光随后落在向缺的身上,他的身子轻轻一松,歪倒在了老槐树下,双手散在身体两旁,脑袋歪歪着。 一道身影从向缺体内升起,那金光在这道虚影上萦绕不散,这身影手拿一杆法杖,身上披着一袭袈裟,脚下踩着十八瓣的莲花。 片刻之后,又一道虚影从向缺身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