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夏听说赵广渊明天要入朝听政,也替他高兴。
“那你且低调些,凡事莫要冒头,做事莫要冒进了。”
林照夏觉得他还是要多攒些人脉和关系,多准备一二,才能做到一击即中。
其实按她的想法,在大树底下乘凉便好,自家有钱有产业,不愁吃喝,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成,非要去干那什么改天换地的大事,一个弄不好,人头分家,实在是件高危的事。
可她不好劝啊,知他这些年的不易,又知道他现在还困在旧梦里,时刻想着为兄长为外祖一家平反讨公道,心疼他,也不好劝。
也没办法,都上了贼船了,除了与他风雨同舟,这船也不好下了。
在现代还好,在大齐撇了他,她一个人是能过逍遥日子还是能浪?没了他的庇护,怕是要被人吃干抹净。
而且,她也舍不得撇下他。
拿着帕子给他嘴角擦了擦,“你慢些吃,吃快不好消化。这大半夜的,不嫌肚子疼啊。”
赵广渊停下筷子,朝她笑了笑,抓过她的手按在大腿上擦了擦,吃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林照夏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在一旁跟他说今日做了什么,学了什么,今日一天的感受,赵广渊细细地听着,并不觉得无聊,关于她的每一件事他都想听。
偶尔也回她一两句。两人在饭桌前絮叨,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要守。
等赵广渊饭毕,林照夏想到一事,“对了,今天赵祭司送来一件礼物,说是旧人送的,贺我们新婚。”
“旧人送的?是谁?送的什么?”
林照夏便进内室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他。
黑檀木做的巴掌大一个黑匣子,没有什么纹饰,看着朴实无华。赵广渊捧着匣子看了看,这才打开……
见里面绵缎上躺着一串黑檀做的佛珠,眉头皱了皱,再一看佛头上面的印记,脸色一变,啪地合上匣子,随手就甩到桌上。
林照夏被吓了一跳,这怎么忽然生起气来。
看了桌上那个离他远远的匣子一眼,温声道:“怎么了,是我不该收吗?”
见她问得小心翼翼,赵广渊一阵心疼。在这大齐,在这京城,她只有自己了。把林照夏揽到怀里,抚着她的背,“不关你的事。”
“那怎么忽然生气了?”
见他咬牙切齿,恨恨地盯着装佛珠那个匣子,“那人,是仇家?”
赵广渊闭了闭眼,“不是。”睁眼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忍了又忍,才挤出一句,“是一个秃驴送的。”声音里带着愤恨。
秃驴?“是和尚吗?”
“嗯。”
“和尚怎么惹到你了?”
“……他害得我家破人亡!”
林照夏瞪大了眼珠子。从他怀里略略挣开些,看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十年前的旧事,再次提起,他心里怕还是会淌血的。“夜深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去上朝,要不先回府吧。”
赵广渊也知道她是怕自己伤心,不想多问。但这事既提了起来,又压不回去了,忽然就有了诉说的欲望。埋在心头的痛太久,压得他太久,他想找人说一说。
拉着她进了内室,把她安顿在床上,自己又倚着床头坐了下来,一条腿半支在床上,目光没有焦距,“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大齐从秋末开始大灾小灾不断,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朝廷忙着四处赈灾抚民,焦头烂额。送到九边军营的粮晌便供应不上了。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不久军中就起了哗变。
函谷关的三十万大军虽有吕国公压着,但奈何众将士也不愿饿着肚子打仗。
将士们消极怠工,关外异族又虎视耽耽,欲趁大齐内乱,举兵来犯。吕国公没法,只好用自家银子从别处购了粮食回来,才勉强让将士们填饱了肚子。
结果国内灾情刚平息,吕国公就被人弹劾了。
说他的粮食是从关外购来的,说他与关外异族勾结,说他通敌卖国。还说他贪墨军晌,私藏战利品。至正帝便圣旨急召吕家父子回京。
吕国公父子刚回到京城,还只是按例询问,事情未明,还未定罪。结果太子又出事了。
暴出在这之前太子赈灾,监守自盗,赈灾银失窃,手底下官员贪墨,太子又因救治不力,致灾民大量伤亡。至正帝便卸了太子的差事,把他关在东宫。
见太子失势,朝中越发狠踩太子。
说他不堪为储君,要求皇上废太子。但太子幼年就被封为储君,当太子已经十数年,这些年帮着料理政事,很是勤勉,皇上并不打算废太子,压下了朝中的声音。
到太庙祭祖时,皇上问大祭司赵刚,太子是否可堪当国君。
赵刚便把致远和尚对太子的批语说给皇上听,为保太子,为免朝野动荡,不免夸大了些,说太子乃天命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