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赵广渊回到皇陵行宫。
刚进殿,就听曹厝说,林秋山一早就来了行宫,等着要见他。赵广渊忙把人叫了进来。
林秋山抱了个匣子进殿,见了人就要行礼,被赵广渊搀住了。“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行那么多规矩。”
“礼不可废。”
林秋山心里高兴,眼前这人是他女婿呢。虽不能宣之于口,但女婿认他,他心里高兴。
“听说殿下被召回京了,草民家里都替殿下感到开心。”
虽然家里人都觉得殿下在皇陵过得清苦,但京城那个地方,尔虞我诈,稍不留神就要被人坑了,防不胜防。家里人听到他要回京,都担心不已。
大道理林秋山不懂,就想看到他平平安安的。
越王要是出了事,他女儿外孙可怎么办。
“王爷务必要保重自身,任何事都没有自身性命重要。留得青山在才有柴烧。我知王爷心中有抱负,有想做之事,但还需顾及自身性命,莫要有损失,溪儿和长至还等着殿下呢。”
赵广渊点头,“我知。请岳父放心。”
林秋山乍听到他这般称呼自己,眼眶发热,差点滚下泪来。“王爷……草民就是一陵户,以后王爷莫再这般称呼了,叫外人听到,于王爷不利。”
赵广渊见他激动,牵了牵嘴角笑了笑,“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待林秋山平复好心情,才又交待道:“你若不来寻我,我也是要叫人去找你来的。”
随即便叮嘱起来……
这些年他在皇陵,虽然被贬至此,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是一众陵户不敢仰望的贵人。他对林家多番照顾,虽事情做得隐秘,林家人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但林秋山等人经常出入行宫,别人总有看到的。
等他离开,林家也许会遭到陵户们的排挤,没准也会惹来一些麻烦。有心之人也会去探查林家与他的关系。
这些,赵广渊都要安排和交待好。
“我虽离了皇陵,但此地会留下一二我的人,若有事,可找他们传信与我。另外,长陵卫的魏德光也是我的人,他也曾是敬宁的上司,若有事尽可找他帮忙,他无有不应的。”
“是,草民记下了。多谢王爷惦记。”
赵广渊点头,又想起一事,“我走后,你们从夏儿那边得的种子,莫要随意再拿出来。菜种就在自家小菜园种些吃的就是,若有附近村人讨要,也可给一二,若问来源就说是林敬安从京城齐雅铺子买来的。别的莫要多言。”
今年林家种出高产且比贡瓜还要好的西瓜,引来各方关注。
皇上更是下旨让整个皇陵的陵户明年跟着种。林家拿出一个西瓜种已是惹眼,别的先捂着吧。他不在,惹了事端,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林秋山连连点头。王爷不在了,别的种子他不敢轻易拿出来的。王爷在还能护着他们家,王爷不在,谁都能踩他们一脚,他们陵户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罢了。
见林秋山明白他的苦心,赵广渊很是欣慰。他这个岳家,身份虽低了点,但别的无可指摘。
又想到林敬宁,想到对他的安排,又向林秋山解释道:“敬宁几个孩子都小,小宝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他。我原本想着把他调回来,就在京中给他安排一份差事,或是把他放到昌平军中,离你们近,也解了你们的思念之苦,但又一想……”
他所行之事,险之又险,万一将来林家受他牵连,满屋倾覆,林敬宁还是放到外头更安全一些,总要留条根。
说到留条根,其实当初小宝生产时遇险,可以报个夭折,记名在外。
可惜当初没想到这一茬。
“草民懂得王爷的顾虑。王爷不必忧心太过,我们就是皇陵的陵户,本本分分守陵当差,种些地自给自足,不会惹事。别人问起,也只说我会制首饰家里给王爷缝过衣裳,在种地上指点过王爷,才得王爷关照几分,仅此而已。”
“至于敬宁,他有自己的抱负,能帮到王爷,王爷尽可安排,家里都听王爷的,王爷不会挂心。”
见他都懂,赵广渊朝他浅笑着点了点头。
岳父一家身份虽低,但不会做拖他后腿给他惹麻烦的事,也会尽其所能地帮他。
这就够了。
二人说完,林秋山把带来的匣子推给赵广渊,“这里面是这几年家里攒的积蓄,还有卖瓜的银子,家里帮不上王爷的忙,这些王爷带去吧,京城处处要花费,家里别的忙也帮不上王爷……”王爷在京城可能也没人可帮衬。
林秋山一阵心酸。
这女婿要做大事,可他十年来都在皇陵,过去亲近的旧人都没有了,熟悉的人也都变陌生,京城那些达官勋贵都是势力眼,不帮忙不说可能还会落井下石,他可怎么办呦。
生怕赵广渊拒绝,林秋山把匣子丢下就走了。
赵广渊愣愣地看着那个匣子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