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大宋嘉熙元年(1237年)十月,鞑军大举南下,由蒙古宗王口温不花亲自为帅,以大将张柔为先锋,兵临长江,攻打黄州(湖北省黄冈,位于长江中游北岸)。
张柔老谋深算,在大军到达黄州前,先行派出精锐部队突袭了黄湖城西的大湖,将那里驻扎的宋军水师拿下,尽夺其船!
他胁迫宋军水师官兵交纳投名状后,宋军水师摇身一变,成为他麾下的帮凶。
如此鞑军水师力量仿佛一夜间成长起来,从江面上控制了黄州的对外交通。
奈何张柔运气不好,他遇到当时如日中天的“两孟”,孟之祥亲自参战,击败了鞑军水师,而孟珙守黄州滴水不漏,张柔铩羽而归。
现在,孟珙已经作古,孟之祥远在四川,还有谁人可以抵挡他的行动!
于是,蒙古汉军坐在那些渔民船只里,于夜晚行动,第二天突袭大宋九江水师。
很具备讽刺意味的:鞑人犯境,宋渔人尽献渔舟济师,并充作向导。
路上有人巡察,带路党黄三爷把脸一露,皆放行无遗,畅通无阻。
汉军出动军队二千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张柔亲自带队。
正如张柔所料,袁玠待渔民苛刻,对待麾下士兵也好不了多少,九江水师的士气很低,当张柔发难时,水师官兵的抵抗力道很弱,或者说无甚抵抗。
他们是贼配军,袁玠贪婪无比,克扣他们军饷,伙食很差,看不起他们,把他们视为奴仆,呼来喝去的,动辄得咎,军棍伺候。
摊着这样的上司,官兵们哪会有什么忠心!
以前没奈何,如今鞑军一至,要不一哄而散,要不就迎风而降。
袁玠当时正在岸边官邸内歇息,他的官邸乃夺自当地富豪,被他强买强卖而来,面积大,设施齐全,园林式建筑,有水榭,临水见大江,富丽堂皇,风景优美。
他听到外面喊叫声四起,派家丁打听,家丁回报说:“鞑军已至!”
一时间惊得袁玠呆立,半晌动弹不得。
这怎么可能!
袁玠知道两军交兵,更知道鞑军没有水师,因此他高枕无忧,万万没想到鞑军会突然杀上门来。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没有丝毫抵抗之心,只想着如何跑路。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对待部下苛刻,军费被他挪用,军队疏于训练,根本不可能抵抗。
他仔细聆听一下,街道上喊杀声一片,看来陆路不可取。
好在他在官邸附近港湾码头停了一条乌蓬大船,于是袁玠换了青衣小帽,仓惶地带着几名武装家丁,连新纳的小妾都不要了,还有,官邸里众多的财宝。
没错,他来九江后横征暴敛,征收了大量的财富,现在也无法带走,只能带走一些细软。
一行人离开官邸,到达码头,找到乌蓬大船,准备上船离港。
只要进入长江,那就是龙归大海,无人可以找得到他。
至于失土弃军之罪,袁玠盘算着把他获得的财富的一部分拿去贿赂权相丁大全,度过险关后,他又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了。
脚踏上乌蓬大船的甲板,袁玠心中大定,吩咐船上带队的水军都头雷万全火速开航!
雷万全乃是他的同乡,平日里待他不薄,厚加笼络,他也唯唯喏喏,从无违逆,看似忠心度很高。
万万没想到的是袁玠下令后,雷万全并未行动,而是问道:“制置欲弃军不顾乎?”
想不到雷万全不执行命令,袁玠脑门火腾腾冒烟,但想到开船要靠这些贼配军,于是耐心地道:“吾欲去寻求援军,前来救援九江。”
雷万全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道:“制置欺我耶,制置离开,置九江水师数千人于不顾,只怕援军到来,九江水师尽墨矣!”
他进过学,说起话来文皱皱的半文半白,听起来十分刺耳。
袁玠强压火力道:“执行命令,赏你百贯钱,其余人等每人十贯钱!”
百贯钱很多了,袁玠试图收买雷万全。
然而雷万全不为所动,向袁玠抱拳拱手道:“请制置回军抵抗鞑军!”
袁玠一时心头火起,抽出家丁腰刀去砍雷万全。
雷万全并未挡格,往水中一跳。
扑通一声,溅起团团水花,雷万全水性甚好,很快就游走了。
真要去打,袁玠不是雷万全对手,不过雷万全不想背上弑主和恩将仇报的罪名,遂没与袁玠放对。
而且他这一走,就把船上的水兵水手们也全给带走,他们有样学样,尽皆跳水离开,只留下袁玠和几名家丁。
他两眼发直,望望前后左右,这条乌蓬大船,需要专业人员操纵,家丁是做不来的。
袁玠着家丁去找周围船只上的水手,重金征勇夫,想找他们来开船。
让他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