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重庆府朝天门,制司衙门大堂。
除了孟之祥,再无第二人。
孟之祥坐在交椅上,摸着四川安抚制置使的铜制大印,他接任四川安抚制置使,真正掌握了四川军政大权,今天是他第一次升堂治事。
如愿以偿,但他却无半点的欢喜之意,他深深地勉怀余玠。
制司衙门再无半点余玠的痕迹,但孟之祥清晰地记得他以前来制司衙门参见余玠的情景,历历在目!
当时,这个位置,还是余玠坐着呢。
想到余玠那忧国忧民的神情,对自己的真诚,孟之祥长长叹息,唉,这大宋、这官家,枉余玠一片赤胆忠心,真是保不得啊。
站在二千年历史巨人肩膀的孟之祥很清楚:当一个人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之时,那么他的人生也就基本到头了。
因为一个人手中握的权力太大,他的同僚就会不开心,他的君王就会不放心。
所以,很多心怀家国天下的忠臣良将没有死在腥风血雨的战场,而是死于同僚的嫉妒和君王的猜忌。
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如今,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牺牲品!
公元1253年七月,南宋时期的一代抗蒙名将余玠归天,听闻余玠死讯,蜀人像失去父母一样悲戚大哭。
他们苦先前蜀帅久矣,郑损、桂如渊、赵彦呐等制置使战斗不力,丧权辱国,让蜀人受了多大的苦!
过百万人的成都府如今只有区区不到五万人,还是知成都府的孟之祥偷呃拐骗的结果。
各地州县也好不了多少,鞑靼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时至今天,虽然收复了蜀口,三关稳固,但蜀人依旧有许多宁愿呆在山城,有着种种不便,也不肯搬到山下平原居住,这是被鞑靼人给打怕后留下的阴影。
是余玠的到来,从此四川回复往日的宁静,大地重归和平!
余玠,弃笔从戎成名将,为南宋立下赫赫战功。
余玠出生于公元1199年,曾经是个文人,在白鹿洞书院(注意比白鹿书院多了个洞)混过学堂,写得一手好词,孟之祥曾看过他的大作《水调歌头·未遇》:
“一片英雄胆,七尺丈夫躯。皇天生我,不知还要做何如?欲展冲天羽翮,翻作宋郊退鹢,壮志未全舒。长啸一声起,烟雾霭东吴。腰金带,悬金印,佩金鱼,纵然命薄,这些勋业岂容无?搏虎屠龙伎俩,烹凤钓鳌手段,谁识这规模?从此露头角,一跃到亨衢。”
这首词气势雄浑、相当豪迈,直抒胸臆,简直就是余玠同学的言志之作。
可能是语言不够细腻、用词不够风雅,是《全宋词》的落选秀。
不过没关系,附庸风雅根本就不是余玠同学的追求,“搏虎屠龙”才是毕生追求。
余玠先前混社会不如意、很辛苦。直到37岁时,人生过半天过午,俨然一副中年不如意。
但人生更大的不如意就在这一年等着他:他到茶店喝茶的时候,跟卖茶老头发生争执,不慎将老头打死了。
人倒霉时什么事都会有发生,他不过是推了一下那个老头,老头倒地即挂,让余玠徒呼奈何。
留给余玠的只有两条路:自首或者逃亡。
想想“搏虎屠龙”的毕生追求,岂能脸上刺字?(宋时的贼配军发配时多在脸上刺字,比如林冲)
余玠果断选择了逃亡,他逃到了襄淮地区。
而在这里,正赶上淮南东路制置使赵葵招兵买马,余玠便带着那首《水调歌头·未遇》去拜见赵葵。
赵葵,那是通过一双大脚都能发掘出悍将吕文德的伯乐,对于余玠自然是宁可错收、不可放过。
余玠,由此,开启了他“弃笔从戎”的征战生涯,近乎开挂的人生。
在他投赵葵的三年前,蒙宋联合灭金,可是蒙古随之就露出了自己的狰狞爪牙:南宋王朝的“端平入洛”,被涮了个灰头土脸,仓皇南返,不仅中原大地依旧沉沦,就连江淮一带,也是战云浓布,“山雨欲来风满楼”。
蒙古铁骑虎视眈眈,不过别急,这个时代的宋朝同样是将星璀璨:赵葵、孟拱、孟之祥、吕文德、余玠、刘整等,可谓是将星荟萃,堪称后岳飞时代猛将最为集中的时刻,这样的阵容,南宋就是想亡国都难。
这时的宋军相当给力,蒙古铁骑几次进犯,都被名将们一次次打了回去,而余玠也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恩主赵葵的提携下,更主要是余玠自个儿的争气,他这颗将星冉冉升起:
1236年二月,幕僚余玠应蕲州守臣征召,协助组织军民守城,各方配合下击退元军。
1237年十月,余玠率部救援安丰,再次击溃元军。
1239年,工部郎官余玠又率领水军在汴城、河阴与元军在作战,击败元军。
1241年,余玠再次率兵接应安丰一地,获胜。
1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