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一起考了童子举吗?你觉得他如何?乔时为回想了一下,只记得那些锦衣少年都一般的孤傲,没有哪个很特别的,他摇摇头:“记不清了,没甚么印象赵宕举负手学老成,叹道:“总之,小报的事,和三槐堂是牵扯不清了。
冬目难得见晴,斋舍临湖,对岸几只大白鹅成行浮走,拨开一道道水纹
乔时为怔怔然,问道:“三槐堂不是自证清白了吗?
“没说是三槐掌做的。”赵宕举掏出几份不知来源的小报,递予乔时为,道,“有人猜,这小报是四个副相动的手脚,王相占着宰相之位不动,总得想些办法催催他,不能叫他一人堵死整条巷。又言:“还有人说,这是官家令御史台摘出的动静,官家早看朝中沾亲带故的事不顺眼了,正好借此整治整治。乔时为惊怖小报所言,仿佛看到了朝中一群穿红着紫的大员们,动嘴又动手,用最原始的法子开展“政斗”。我?御史台?副相?
果然,古今小报皆不乏想象力。
正巧,赵宕举看着游水的大白鹅,换话题道:“小安,你说大白鹅冬日下湖游水,事先晓不晓得湖水冷?乔时为借鹅抒情道:“大白鹅晓不晓得水冷我不知道,但我猜,大白鹅浮在湖面上,应当不知道水多深......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像个冤头鹅
当乔时为终于意识到要捂紧马甲,他上街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撰文的那则小报,已停刊无人售卖
有靠谱的同事者,何等难得
休沐日,乔时为晨起沐浴,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去了林家。
一来,本就答应过达叔,休沐日要过来陪林家主说话解闷的。二来,理应谢谢林家为他思虑周全。
上一回过来,心里挂着事,没顾上参观林家的宅院
这回,小厮前头领路,乔时为跟在后面四处张看。
楼宇阁台建得小而精致,步步曲折有致、虚实相生,处处透着一个“雅”字,叫人以为这宅院主人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实则林方旬是地道的京都人
叶阿达照顾家主甚是仔细,乔时为好几道程序后,才进书屋见了林方旬
乔时为二话不说,先是上前深深作揖,诚意道:“小子谢过林叔。
林方旬笑笑,算是应下了乔时为的答谢
他倚坐在特制的软椅上,一丈开外的方桌上,用莲形青釉碟子盛了许多点心,摆满一桌,有皂儿糕、瓜蒌煎、蜜麻酥、十般糖、玉屑膏、小甑糕和各式的米糕、乳糕。纵是一口吃的,都被林家做成了景观
好些个乔时为都叫不上名。
林方旬好似受不得点心带的那股荤油味,所以方桌离他略远。
“我有个小丫头,但不常养在身边,我只晓得回回见她,她都吵着要吃点心....想来孩子无不喜欢甜食的。”林方旬含笑说道,“你比她略大一些,也还是个孩子,我叫阿达准备了一些点心,你挑自个喜欢的尝尝罢。这一回离得近,乔时为看清楚了几分
林方旬长了一双桃花眼,一看便知年轻时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从骨架来看,他应当不是生来就这般孱弱,而像是历难之后,伤及了根本,才这般弱不经风,
林方旬特意准备了这么多的点心,乔时为岂能拒绝,他拿出在家里的那种随意感,坐在方桌前,先选了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脸上心满意足一一是真的好吃乔时为道:“林叔真是料事如神,打一开始就聊到了事情的走向,早早替我打算,帮我避开了风险。林方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乔时为的小手,看他会选哪一种点心
林方旬乐呵呵应道:“不过是夜路走得多了,晓得道上哪里有坑罢了,哪里算得上是料事如神呢?他问乔时为:“倘若我说,帮你避开的坑,多是我年轻时踩进去过的,小友还觉得我厉害吗?‘
“自然是厉害!”乔时为取了一碗小甑糕,用勺子挖着吃,言道,“多了是人回回走到坑前,回回忘了痛跳下去。“照我说,小友才是真正厉害。
“不敢不敢,林叔应晓得,此事起因是家兄被人抄了文章,我想帮帮他而已。
林方旬手指轻敲案上瓷瓯,发出悦耳的脆鸣,他浅笑看着乔时为,就像是长辈看透了自家的娃娃,又带着十分的欣赏半响,林方旬才道:“小友这番说法,还不如假说自己拔剑试利,弯弓试劲.....小友若是只想帮兄长脱离苦海,应当不必废力磨大刀罢?去找祭酒大人,以他的惜才之心,他会帮你,或是拿名刺来是我,林基不才,亦能替你解难,可小友偏偏选了小报,设计了一环圈一环...林基若不是踩的坑是够多,怕也会被你哄了去。
乔时为放下小甑碗,挠头嘿嘿笑:“林叔,我真没想那么多......
“你若是觉得此事理应如此去做,不假思索,那你就更厉害了。”林方旬伴着敲打瓷瓯的节奏,说出了四个字,“纯真之心。”林叔,你再这么夸下去,小子该不好意思吃你准备的点心了。
林方旬再一次不自觉地笑了